三月二十五日,就是乔太太的生辰。
天公作美,那天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乔太太穿着石青色的对襟上衣,又在外面套了件雪青色的比甲。
乔姑娘则穿着玉色的半臂,上面绣着粉嫩的桃花。
母子两个坐在一起招呼客人,谁见到都夸上几句,说她们的衣裳做工好,样式也新颖。
乔太太的生辰宴上以富商居多,这些人最喜欢追求潮流,听说这比甲和半臂,都是霓裳绣坊推出的新品,有些人便暗暗记在了心里。
等乔太太过完生辰,霓裳绣坊就迎来了很多客人。
刚好这个时候,郭掌柜按照沈秀的吩咐,把两个假人做好了。
两个假人身上穿着样式新颖的比甲和半臂,吸引了很多客人。
有好几个客人,当场就相中了假人身上的那套衣裳。
郭掌柜忙得恨不能多长一张嘴,多生一双手。
只是霓裳绣坊的生意好了,其他绣坊却坐不下去了。
梅香绣坊上次在夹衣这件事上吃了亏,如今听说霓裳绣坊又推出了什么比甲和半臂,董掌柜倒是有心想跟风,只是想想上一次的亏损,便又放弃了这个心思。
还有满芳绣坊的周掌柜,也没有跟风,他私下里跟白绣娘说,沈秀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
这次她推出比甲和半臂,肯定有后招等着其他绣坊,所以与其跟风,还不如静观其变。
当然也有绣坊不信这个邪,比如名声不显的花容绣坊。
花容绣坊的掌柜姓章,早前其他绣坊纷纷跟风做那细棉布夹衣时,章掌柜不认同鸭绒也能做夹衣,所以没有跟风。
那次决定,让他免于亏损。但同时,也让他觉得霓裳绣坊未免故弄玄虚,因此很看不起霓裳绣坊。
不过看不起归看不起,章掌柜是个精明人,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细棉布衣裳的生意,如果做好的话,确实大有可图。
可是他也知道,在细棉布衣裳这件事上,霓裳绣坊确实占了先机。
只是做生意,不光要讲先机,也要讲手段。
花容绣坊能在府城名声不显的情况下,也能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章掌柜功不可没。
为了能够抢占细棉布衣裳的生意,章掌柜便动了些心思,在天气变暖之前,就派人去省城采购细棉布衣裳。
他派去的人,是绣坊最精明的一个伙计荣泰。
临行前,章掌柜叮嘱他,等将来到了省城,一定要与那些布行打好关系,最好能贿赂布行的管事,让他们尽可能不要把手里的细棉布卖给霓裳绣坊的人。
荣泰确实精明强干,他到府城后,便拜访了当地的十几家布行,同时又委婉地告诉这些人,说霓裳绣坊购买完他们的白色细棉布后,回去以后便送到染坊染成有色布。
这些有色布染好后,便会卖给其他绣坊,以此图利。
十几家布行的管事都很不悦,如果荣泰说的是真的,那么霓裳绣坊简直就是利用白棉布与有色布的差价来挣钱。
本来布行的利润,大部分都在有色布上,霓裳绣坊只买白色细棉布,已经让布行颇有微词了,荣泰这么一说,其他绣坊都觉得霓裳绣坊简直是利用他们布行来挣钱。
于是,经过荣泰这么一番挑拨,十几家布行都不准备把手里的白棉布卖给霓裳绣坊了。
这也是郭掌柜派去的人,迟迟未归的原因。
三月底的时候,郭掌柜终于把人等回来了。但是他派去的人,只带回来了几十匹白棉布。
伙计哭丧着脸道:“也不知怎么了,十几家布行的管事,一夜之间全变了脸色,谁都不肯卖白棉布给我。我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哄得一个布行的管事吐了口,说是花容绣坊的伙计说了我们霓裳绣坊不少坏话,所以十几家布行才不肯卖布给我。”
“我没了办法,只好到那些织布人家里,想方设法弄来了这几十匹白棉布。”
“花容绣坊。”沈秀从郭掌柜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便问道:“你可知道这花容绣坊?”
郭掌柜道:“以前听过。这花容绣坊是家百年绣坊了。听说是以湘绣为主,早几年风光过,后来就有些没落了。对了,以前的张掌柜说过,花容绣坊的章掌柜是个很有心计手段的人。”
沈秀微微一笑:“这么说来,花容绣坊是以湘绣为主,改天我倒要上门去看看。”
“沈娘子,那这花容绣坊针对我们的事,该怎么解决?”郭掌柜更关心细棉布买不到的事情。
沈秀道:“花容绣坊针对我们的同时,是不是买了许多细棉布回来?”
郭掌柜道:“这个我不清楚,要是沈娘子想知道,我可以派人打听一下。”
沈秀道:“不用打听了,实情肯定如此。花容绣坊的章掌柜既然是个有手段的人,那他为了对付我们,一方面会挑拨我们与布行的关系,一方面肯定会囤积不少布料。”
“霓裳绣坊在府城虽然有些名气,可省城那边不知道府城的情况。在他们看来,花容绣坊和我们绣坊差不多,谁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利润,他们就会把布卖给谁。”
沈秀接着道:“既然他们要囤布,那就让他们囤去好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把囤下的布卖给我们。”
郭掌柜不明白沈秀这话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就听沈秀道:“郭掌柜,我想以霓裳绣坊的名义,花钱在城外买一块田地。”
“沈娘子怎么突然想到买地了?”郭掌柜一脸疑问道。
沈秀道:“我想买一块田地,回头在上面种些棉花。如果地够大的话,也可以种些桑树。”
“回头你把这件事跟范掌柜说一声,他应该会同意的。要是他肯同意,我们两家绣坊联合起来买一大块地。”
郭掌柜想了想道:“沈娘子你买地种棉花,莫不是想自己织布?”
沈秀点头道:“你猜对了。我们以后要做细棉布衣裳的生意,不能光从省城买。就像这次一样,一旦省城的布行不卖给我们细棉布,那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与其被人为难,还不如自己织布。”
“我已经给曲桓写了封信。他也同意了要在府城办织布行的事。一旦我们能自己产细棉布,以后就再也用不着求人了。”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郭掌柜道:“就算织布行能办起来,可要等棉花丰收,等布织好,也要好几个月呢!”
沈秀道:“郭掌柜别急。眼下不是有好几家绣坊跟风做这比甲和半臂吗?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比甲和半臂,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到时候他们一亏损,就会乖乖把布让给我们的。”
郭掌柜脑中灵光一现,想到沈秀交代过的那件事,“沈娘子,是不是和那碱水有关?”
沈秀笑着点点头:“总之你就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