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府衙后院的这顿接风宴吃得有些费劲,可从府衙出来,来到他们的住处时,沈秀的心情立时就好了不少。
府衙已经被左知府一家占了,卫宴和沈秀分到的是在府衙附近的一座宅院。
这座宅院虽不及府衙后院那么宽敞,但是布置的特别精致,廊上廊下摆满了不少盆景。
据宅院里的下人们说,上一任同知对盆景特别热衷,下属们投其所好,所以这宅院的盆景才会这么多。
盆景相对于金银之物来说还算是个雅物,只是这些盆景太多了,卫宴让人撤掉了一些,只留下了几盆精品。
沈秀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中午应该喝了不少,便先让厨娘熬一碗醒酒汤。
这次来杭州,沈秀把玉山县的下人能带的全都带了过来,因此人手方面都是齐备的。
一刻钟后,厨娘就把醒酒汤送了过来。
卫宴喝过醒酒汤后,才觉得舒服一些,然后问沈秀道:“今天你见温夫人的时候,有没有提过给二郎请先生的事?”
沈秀道:“别提了。温夫人眼下正和徐娘子不对付,我夹在她们中间为难死了,早忘记这件事了。”
卫宴道:“可左知府还跟我夸口,说是温夫人和徐娘子相处得极好,还劝我置一房妾侍。”
沈秀不由冷笑道:“说到底,温夫人如今事事针对徐娘子,还不是他的错。他没本事摆平内宅的事就算了,竟然还撺掇你纳妾。”
卫宴一听沈秀的语气,就知道她是生气了,忙道:“我当然没听他的话。”
沈秀仍有些气不平道:“你不听是对的。将来他要重提这话,你便把我搬出来,说我不让你纳妾。”
卫宴本来是坐在对面的,听到沈秀这么说,便坐过来道:“那倒用不着。他也是随口一说,何必让你背上善妒的名声呢!”
沈秀道:“善妒怎么了?温夫人当初就是怕影响自己的名声,才让徐娘子进门。结果怎么样,眼睁睁看着夫君偏宠妾侍生的儿子,她心里好受才怪。”
沈秀说完,就看着卫宴道:“所以我宁可不要名声,也不要装这份大度。将来要是有人给你送女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卫宴道:“当然知道。你不是很放心我吗,怎么今日忽然这么说?”
沈秀道:“没什么,我也是看到温夫人,一时有所感触罢了。”
卫宴当然不是左知府,沈秀只替温夫人不平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正常。
卫宴刚到杭州,很多事都要他亲自出面,因此他陪了沈秀一会儿就走了。
沈秀倒是很悠闲,不仅把宅院里里外外都转了一遍,还让人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
从前在玉山县,沈秀作为县令夫人,一些交际应酬是免不了的。而如今卫宴升了同知,可同知是知府的副手,因此沈秀这个同知夫人相对就清闲很多,起码她到杭州后,两三天之内都没有人拜访。
第四天的时候,温夫人举办了一个宴会,把杭州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都请了过来。
当然这些夫人和太太也都明白温夫人的用意,是想把沈秀这个同知夫人介绍给他们,因此这些夫人和太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怕被沈秀这个同知夫人小瞧了去。
沈秀今日也是用心妆扮过的,一袭石青缎绣绛紫色牡丹的春衫,淡雅又不失华贵,头上的几支簪钗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全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首饰。
温夫人把沈秀介绍给这些太太夫人时,大家都夸她年轻会打扮,有眼色的还问起她头上戴的首饰。
沈秀只微微一笑,说这几件首饰是宫里的手艺,其他一概不提。
其他太太夫人听了,难免对她刮目相看,又因为沈秀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异常低调,无形之中让人对她多了些好感。
于是一场宴会下来,沈秀收到了不少夫人的口头邀请,不是邀请她出席自家儿孙的满月酒就是邀请她去赴家里的寿宴。
对于这些邀请,沈秀答应的都十分痛快,不过她真正在意的却是杭州最大的两个世家,也就是梅家和夏家。
梅家的大夫人倒是跟沈秀提过,请她参加自己小儿子的婚宴。至于夏家的主母夏二夫人,却什么都没说,自始至终都对沈秀表现的很冷淡。
温夫人尽管是知府夫人,可是今日请来的全都是豪门大族的女眷。这些豪门大族在杭州经营了数百年,随便拎出一个,背后都有不少势力和背景。
尽管这些女眷们都客客气气,可温夫人知道她们的厉害,举办宴会的时候从头到尾都要提着心,生怕一个小闪失,就得罪了某个女眷。
因此宴会结束后,最轻松的就是温夫人了,她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便长长的舒了口气,回头看沈秀正对着芍药花圃发呆,便走过去,亲昵的点了下沈秀的额头,“你这里好自在,为了给你介绍这些夫人太太,我今日可累坏了。你拿什么好东西谢我?”
沈秀回过神,就见温夫人一脸的疲倦,便道:“我在玉山县时,闲来无事绣了幅双面绣,改天我命人送来,你拿去送人或是摆在屋子里都好看。”
温夫人听到双面绣二字,便笑道:“总算你还有良心,不枉费我这么帮你。不过你刚才在想什么?”
沈秀道:“我在想,那个夏二夫人怎么对我淡淡的,好像不大愿意结交我似的。”
“你不用在意这件事。”温夫人道:“夏二夫人对谁都是这个样子,总觉得自己有个女儿入了宫做了娘娘,就很了不起似的。其实她的女儿不过是个才人,有什么好傲气的”
沈秀道:“夏二夫人的女儿是怎么进宫的,皇上这几年没在江南采选过秀女啊?”
温夫人道:“你好歹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可曾听过邓婕妤这个人。”
沈秀点头道:“听说过,邓婕妤如今是最受宠的嫔妃,连有资历的淑妃都被她欺负过。”
温夫人道:“那就是了。这位夏二夫人就是邓婕妤的亲姨母,去年夏二夫人带着女儿进京省亲,还进宫看了邓婕妤。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位夏姑娘就被留在了宫里,还封了个才人的位分。”
“要不然夏家放着大夫人不要,干嘛让夏二夫人当这个家,还不是因为邓婕妤受宠,夏家的人都要捧着她罢了。”
温夫人道:“如今邓婕妤受宠,有些话不用我叮嘱你,总之你远着些这位夏二夫人就是了。”
温夫人的意思是,像是夏二夫人这种身份,最好不要得罪她,而不得罪一个人的办法就是少与她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