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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路过药房的时候萧夜进去买了点退烧贴、风寒感冒药和耳温枪。

上次去过rtf的基地,他记忆力不错,没有让山竹发定位,自己摸过来了。

开过去的路上心情其实挺复杂的,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合理,是不是超出了前后辈之间的关照程度。

回国这阵子理智失控的次数比二十多年来的总和还多出一大截,萧夜扶着方向盘,打灯转弯,红灯九十秒,停下空档,挂手刹松脚刹。不耐烦地降下窗户吹吹风。

喻禾星半睡半醒着感觉有很多人在他房间进进出出,他的记忆是碎片状的,还缺了几片,导致没办法拼接成一个整体。

记忆是从打完总决赛最后一局开始混沌的。

最后一把打到后期他整个人就是在梦游,全靠赵剑carry,六格神装拯救世界。直到对方遗迹轰然倒塌,在赵剑所操纵的敌法师刃下被夷为平地。喻禾星在隔音间里说,我想吐。

然后裁判宣布比赛结束,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啪地断掉。喻禾星第一时间冲出去,跑下主舞台去最近的一个卫生间里差点把胆汁吐干净。

然后就是晕,眩晕,像后脑勺被人抡了一棍子的那种晕。他以为自己是闷的,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还幅度过大打湿了头发。

再回主舞台的时候赵剑喊他上台捧奖杯,但他仰着脑袋看舞台上的赵剑和他背后的那些烟火,眼晕,又想吐,他说他不上去了。

再然后就快进到上高铁。

一顿折腾,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回了基地,当他总算躺在床上的时候谢教练又说要带他去医院。

拜托,我刚躺下。

我哪都不去。

“睡多久了?”萧夜问。

“得有……一个小时了吧。”山竹说。

然后门把手又被打开了,在地板上铺成一个扇形的光。喻禾星厌光,但他浑身无力,连翻个身都费劲,只能拧着眉毛双眼紧闭表示抗拒。

而且喉咙沙哑,吐不出一句“出去”。

山竹原想开灯,萧夜阻止了他,“别开,他烧着,眼睛疼。”

“啊怪不得,之前我进来看他,一开灯他就拿被子蒙头,我以为他是嫌我烦。”

萧夜第二回进他房间了,放下药后看了眼独立卫浴的位置,又问山竹,“他发烧到现在吃药了吗?”

“不吃啊,水都不愿意喝。”

“帮我个忙好吗,”萧夜看了眼床上被子蒙脑袋的人,“一杯温水,一根吸管,然后把退烧贴放进冰箱冷藏,他平时用的毛巾在这里面吗?”

山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两盒退烧贴,“对,你买了药吗?他不吃啊,我先倒水去吧。”

“好。”

山竹离开后萧夜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光,他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里拧了条毛巾,出来后照着亮走到床边,没坐,蹲下了。

“喻禾星。”他小声地,沉着嗓子唤了一声,“被子拿开,闷。”

的确闷,被窝里的人动了两下,探出半个脑袋。半个脑袋看着床边黑乎乎的人影,眨巴眼睛,没出声。

萧夜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伸手去探了探喻禾星的脑门。

嗯,能煎个太阳蛋了。

接着喻禾星感觉有人在掀他刘海儿,一只触感很柔和的手把他的刘海掀起来,然后敷上来一个凉凉软软的毛巾。

萧夜给他量了体温,38.7度,只是动了两下他的头,连续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这时候喻禾星必然是不想动的,发烧的人是这样,挪一寸都感觉要散架。于是他轻按了按毛巾,又翻了一面继续敷。

舒服多了,喻禾星慢慢重新阖上眼,他从回来开始就这样醒一会儿睡一会儿,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分不清做梦还是真的有人在照顾他。

而且听这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萧夜。

怎么会是萧夜呢,冬季对抗赛在即,de肯定在集训。

萧夜就这么摸着黑又去拧了两回毛巾,敷完脑门,把他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给他擦手腕和脚腕。

孩子真的烧糊涂了,穿着队服牛仔裤睡觉的。

最后擦完要起身去洗毛巾的时候起到一半,衣服被拽了一下。

只拽了一下,手上没劲,又掉下来了。

然后气若游丝地“唔”了一声。

萧夜重新蹲下,在黑暗里望着他,问,“怎么了?”

他声音轻,喻禾星听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睡过去了,萧夜见他不出声,去洗毛巾。

rtf从教练的队员都没什么经验,发烧了怎么办还得现场上网搜,搜出的结果一个比一个离谱。故而决定去医院,但病患本人不愿意挪地方,总不能几个人架着抬去医院。

好在萧夜来了。

从喻禾星的房间里出来,是因为山竹迟迟没送水进来,出来了才发现rtf一群人围坐在客厅。

“萧队。”谢教练见他出来,“小喻怎么样?”

“昏昏沉沉,意识模糊,这是怎么了?”萧夜问。

山竹叹气,“华西杯被举报投诉了,因为比赛现场很多选手出现感冒发热导致状态不佳,你也知道我们二线队少有替补,他们冷气开那么低……哎,现在战队、粉丝都在投诉,不知道冬季对抗赛还能不能去。”

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一屋子人愁眉苦脸的。

“冬季对抗赛的主办方怎么说?”萧夜问。

“那边倒还没说什么。”山竹说。

萧夜点头,思忖片刻,“这样,谢教练,你想办法从华西杯现场要来一段监控,就是喻禾星打完比赛立刻跑去卫生间,回来之后不愿意上台的那段,再让他休息一个小时,送他去医院检查,抽血,以证明我们冠军队的中单在比赛时身体也很不适。有备无患。”

“好。”谢教练说。

“我不想去。”喻禾星缩回被窝里,被子蒙上脑袋。

萧夜倒了水,杯子里放了吸管,拽下被子,替他换上新的退烧贴,“你听话一点,华西杯被投诉了,恐怕会有很多战队拿选手身体不适做文章,你也得去检查一下,拿个检查单在手上,证明你这个冠军打比赛的时候身体也很不适。”

说着,他用耳温枪又测了一遍喻禾星的体温,“而且你体温不降,本来就应该去医院。”

说完,萧夜放下耳温枪,俯身托着喻禾星的后脑勺,环住他肩膀迫使他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喝点水。”吸管递到嘴边。

喻禾星却歪了一下头,打量他,“今天de没训练吗?”

“我请假了,少操心。”萧夜应了一声,“喝水。”

然后说什么都不挪窝的喻禾星在十五分钟后被萧夜搀扶着出来了,脸白得吓人。

“我陪他们一起吧。”赵剑站起来,“你们就在基地研究一下那个监控录像的事儿。”

“好。”萧夜点头。

医院是个节奏非常慢的地方,急诊也不例外。

小婴儿在候诊厅里哭得撕心裂肺,大人们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夜去挂号了,赵剑在陪着他。

“萧夜干嘛去了?”喻禾星显然脑子不太转,问赵剑。

“给你挂号去了呀。”

“哦。”喻禾星小脸惨白,嘴唇干得起皮,说话喑哑,“那得花钱吧。”

赵剑无奈,“没事儿,你安心等着吧,要喝水吗?”

“我有医保。”喻禾星忽然说。

“啊?”赵剑没懂,“所以呢?”

不出声了,这是烧糊涂了?赵剑叹气,“我去护士站那借个耳温枪,马上回来。”

“喔。”喻禾星点头。

这边赵剑离开后,喻禾星环视一圈候诊厅,吵得他耳鸣,而且感觉视野有残影,像是显示器接触不良,画面一直在抖动。

晚间急诊的人不少,所以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症还是得乖乖排队。喻禾星惦记着自己是有医保的人,一时思维转不过来,拗上了。

他自小就拗。

于是从候诊厅的长椅站起来,踉跄着站稳,循着“挂号缴费”的指示牌慢吞吞地走。

急诊的顶灯很亮,亮得刺眼,诊室门前挤着三五个人,试图透过门上的竖条磨砂玻璃去看里面的情况。

抱孩子的,搀扶老人的。

喻禾星感觉自己跋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了人工缴费的地方。

萧夜的辨识度很高,个头在人群里很显眼,而且今天他穿的是第一次见面挨抡的黑色连帽卫衣。

前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慢,萧夜已经有些急了。

然后的衣服下摆被拽了一下。

回头,一怔,“你怎么跑过来了?”

喻禾星抬眸望着他,手没松,哑着嗓子说:“我有医保。”

排队的地方很挤,萧夜拉过他手腕,兜猫儿似的把他护住,“嗯?”

“我有医保。”喻禾星重复了一遍。

“那你……真棒?”萧夜不理解。

“我有医保,不能让你花钱。”喻禾星解释。

萧夜懂了,“有没有医保挂号都是自费。”

喻禾星拧着眉毛,从萧夜怀里抬头,“为什么,那可是医保。”

作者有话要说:

萧夜:好的,以后团战你有医保你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