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阳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在外面等待姜黎黎洗澡的时候,幻想过一些场景,比如他可以借着添热水的借口进去,又或者更直接一点,直接推门进去,反正不是没有看过她的身子。
大多数男性,在他们漫长的岁月里都应当幻想过两个女人,一个清纯,一个诱惑。
清纯的,让人无法生起一点点坏心思,而诱惑的,又让人哪怕仅仅被她看了一眼,就会想入非非。
姜黎黎把这两者结合得很好,最关键的就是,她是一个人,当一个人能满足他所有幻想的时候,待在外面想入非非的时候,画面就会比想象中的非非更加非非。
姜黎黎终于洗完了澡,让易阳进去。
此时姜黎黎裹了一条浴巾在身上,头发湿漉漉的,露在空气中的一点点肌肤,因为泡了热水的原因变得红彤彤,她坐在床沿上,羞涩地说:“辛苦你啦。”
易阳便将大桶挪出去倒水,这样的天气如果不把水倒掉,晚上很容易结冰,就会麻烦。
回到房间以后,姜黎黎已经钻进了被窝,易阳脱了衣服,也跟着钻进去,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睡觉前总要聊点什么东西的,而且因为没有带吹风机的原因,湿漉漉的头发也要等它自然干掉才好睡觉,两人便靠在床头,易阳问:“怎么样?”
姜黎黎奇怪地说:“什么怎么样?”
“就是生活在这里的感觉怎么样啊。”
“你想听实话还是真话?”
易阳愣了愣:“啊?”
姜黎黎呼呼地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实话是我的感受,真话是客观体验。”
“有什么区别吗?”
“真话就是,体验很差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很无聊,洗澡也不方便,上卫生间也不方便,而且和想象中不同,农村也不是那么干净纯洁的,相反,很多地方有很多垃圾,一些家畜,比如马、羊、驴之类的东西,在路上随地排泄,味道也很大。”
“嗯。”
“但是实话呢,我觉得不难受,甚至反而很开心,哪怕是一个又臭又脏的地方,因为有你在旁边。”
易阳听得久久不语,问:“冷不冷?”
姜黎黎想了想,点点头:“有点……”
“暖暖。”
“怎么暖?”
“就……这样……”
“嗯?呀……不行!”
“咯吱咯吱……”
“唔……”
象征性地抵抗后,姑娘便只剩下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咬牙倔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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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乡下人要熟悉城市,还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和耐心的,相比于乡下,城市的种种设施显得复杂,但反过来,一个城里人要适应乡下,也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和耐心的,乡下也是复杂的,但不是设施复杂,而是人情事故。
好在暂时姜黎黎不需要去考虑这些东西,但是接下来要参加家族的聚会,这方面的事情是需要注意一些的,不过倒是没什么紧张之感,易阳会照顾着她。
女孩子漂亮到了一定程度,人们看到她的时候会开心,同时总会下意识地觉得,她是不属于乡下的,她属于大城市,属于电视节目,属于全人类,反正就是不属于你我他,而姜黎黎这样的美丽动人的姑娘,便会给人这样的观感。
在和姜黎黎相处的这几天时间后,家里的几人都意识到了,易阳将来大概也是不会再回来了,理应如此,易阳也是属于大城市的,一想到这里,便有些悲伤。
今天早上起得很早,姜黎黎在易阳起床之前,已经画好了妆,并且将一些琐碎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了,计划是,参加完家族的聚会,便直接回去,不走回头路了。
聚会的地方是几公里外的农家乐,是要开车去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堂屋里的炉火已经烧得很旺了,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暗,看上去像是即将下雪的样子,哈一口气,白雾浓浓,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换上了新衣服,奶奶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花衣裳,是她特意准备在重要时节穿的衣服,做了两件,另外一件准备等易阳结婚的时候再穿。
二婶还在灶台旁边忙碌,则二叔在火炉旁跟易川说着话,相比以前,易川确实长大了不少,也难得说出那种让人意外的话了,很多时候更愿意保持沉默,耐心地听别人说,只有偶尔看到他眼神随时闪烁着光芒,才会想起这小子童年时的种种经典名场面。
易阳和姜黎黎一起进来以后,二叔赶忙让易川给腾了位置,让两人坐下烤火,随后二婶端来了早餐,直接放在炉子上,有馒头和昨天吃剩下的鸡汤。
二叔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用快子去夹菜,随后看了一眼易阳。
“什么时候走?”
“等聚会完了以后吧。”
“哦……要是开车的话,就别喝酒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关系,黎黎也会开车的。”
“嗯,这个你们看着办,我只是提一下,你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二叔知道你什么事情自己心里都有数,也就不多唠叨了,唯一一点……”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语句,片刻后才说:“这一次是家族聚会,虽然二叔也知道,将来你未必能用得上这些亲戚……但是呢,毕竟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面对长辈什么的……还是要那个一点……”
随后二叔又笑了笑:“当然了,你什么都懂,我就是提一句。”
易阳点点头。
“但是呢,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姓易的也不都是些好鸟,遇到些口无遮拦的,忍忍就过了,实在过分了,也不用客气……”他看了一眼姜黎黎,小声说:“当然,这种可能是我乱猜的,不一定会发生嘛,总之是,别让黎黎难堪。”
以前就有过类似的事情,某一位长辈乱开一个晚辈找的外地女朋友的玩笑,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易阳笑了笑:“放心吧。”
姜黎黎看了看二叔,心里暖暖的,她确实能够感受到,这一家人是处处都站在自己这边的,曾经有过一点点担心易阳的家人,但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随后一家人吃过了早饭,开了两辆车过去。
二叔一个人开着那台皮卡车行驶在前面,易阳开着宝马x6载着其他人跟在后面。
去农家乐的道路是乡道,弯来拐去,又是土路,此时很多地方都有泥浆,行驶体验自然不会很好了,窄窄的路,偶尔遇到对向来车,用几码的速度缓缓靠近错开,好在这辆汽车看上去就很昂贵,对面的车子总是会自觉地靠近路边一些,生害怕剐蹭到一点。
十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时间还很早,但是农家乐已经十分热闹,农家乐的院子很大,易家家族的亲戚们三三两两坐在桌子上嗑瓜子聊天,又或者几个人聚在一起拿一两副扑克牌玩,后面站着几个观众,比打牌的人还要激动:“出这张!出这张!唉哟……看吧,都说了出这张,你出a,人家一个2,给你压死了,你上不了手了都……”一些小孩子在院子里疯跑,摔了跤,哇哇地哭起来,但没多少人关注;楼上则是麻将房,传出来“哗啦啦”搓麻将的声音……
“易三来了!”
“三叔好!”
“走走走,里面去。”
二叔下了车,便立刻有招呼的组织者上前搭讪,热热闹闹地交流一番,二叔说:“等一下其他人。”
随后大家便将视线放在了后面开过来的宝马车上。
那车子大家都不认识,但是那个标志还是认识的,这是豪车,很贵。
将车子停好,下了车,易阳看到二叔旁边站了一个精神抖擞的大爷,没记错的话是易老太爷的儿子,易老太爷大概算是他们清河县燕子乡一家最为“正统”的一支,所有往往类似的活动也都是他们家在组织。
此时路过的一些人,虽说是亲戚,但大多数人是不认识易阳的,只是注意到那台宝马车,都多看了他几眼。
易大爷顿时脸上洋溢起笑容,拍了拍易阳的肩膀:“咱们易家的大才子呀!”
在高考之前,易阳也只是在过年的家族聚会上见过几次易大爷,并不算很熟,此时对方的热情显得有些古怪,不过他倒也不至于难以适应,浅浅地笑了笑,礼貌地寒暄了几句。
随后易大爷才看向姜黎黎,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姜黎黎连忙笑道:“长辈您好!我是易阳的女朋友。”
易大爷也听说了一些这几天关于易阳的传闻,看到眼前这个姑娘,明显愣了愣,才笑着说:“哦……你好,你好。”
现场嘈杂得很。
易大爷笑着对易三说:“中午十二点开席,这会儿就在这先玩一会儿,反正是包场了。”
易三点点头:“不用管我们,您去忙吧。”
“行,那我就去忙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你们自便。”
“好。”
等易大爷走后,易三说:“咱们也找一张桌子坐一会儿吧,易阳你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找一找同龄的其他亲戚什么的玩玩牌,下下棋。”
易阳点点头。
这般氛围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待起来还是相当难受的,不似在易三家,姜黎黎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大方一点,但还是难以掩饰这种环境带来的不自在,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易阳,一面好奇地四处打量。
过了一会儿,易阳突然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个人,眼神微微一动,拉着姜黎黎的手就往那边去了。
在开席之前,院子里摆了很多张两米宽的小方铁桌,大家随便坐,正好拿来当牌桌,等开席后,直接在上面架上一层大圆桌面。
此时,角落里有一桌人正在打牌。
易阳拉着姜黎黎来到了一个中年人身后,他们正在玩“三人斗地主”,玩牌的人注意力集中,并没有察觉身后的观看者。
中年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虽然这一场牌局下来输了不少钱,但是并没有因此情绪激动,这一局结束了,他缓缓舒了口气,又输了二十元,从面前的零钱堆里取了两张十元交出去。
姜黎黎有些好奇易阳为什么会对斗地主感兴趣,但是她并没有问,今天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小男朋友有面子,为了这个目的,才早早的画了美美的妆,而今天一整天的行事准则都是以他为主,让他有满满的获得感,便也一声不响地跟着。
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姜黎黎,各种视线假装不经意地在她身上扫过。
易阳的注意力则始终放在牌局上。
中年人打牌打得并不好。
其实玩牌是逻辑和记忆力的游戏,场面上只有那么五十多张牌,剔除自己手上的牌,要记忆的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张,会玩的人,等别人出两手,记住了,结合自己的手牌推理一番,很容易猜到他们手中还剩什么牌的,只是显然中年人并没有这种能力和意识。
几局下来,中年人都是输多赢少。
只是除了打得不好,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两个对手,身后都站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指挥着如何如何出牌,有人说观棋不语,观牌也不该言语,易阳注意到,场上唯一的女人,背后的人大概是她老公,眼睛时不时不老实地瞟一眼隔壁桌的手牌,同时叽里呱啦地给女人指挥着。
真是……人渣。
这一局牌又到了尾声,中年人手上还剩下一个对子9和三个5。
该他出牌。
他看看场面上的牌,那个女人赶紧将朝上的牌翻扣了,一面催促着:“勇哥,考虑啥啊!”
中年人笑了笑:“都输了这么多了,我又不像你们有军师指导,当然要多考虑一下了。”
“哎呀,勇哥你这话说的,您这么大个老板,还在意这点?我们这啥军师啊,就瞎指挥呗,实在不行你也找个军师呗,哈哈哈……”女人后面的男人笑着说。
中年人缓缓收起笑容,手指在对9和三个5两组牌反复来回,在催促中,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住了三张5。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中年人愣了愣,再去看自己牌,皱了皱眉,随后果断地抽出对9,丢了下去。
随后牌桌上的另外两家脸色微微一变,相视一眼,犹豫一番后,都说:“不要。”
中年人微微一喜,“那我可就出完了,三个5!”
总算是赢了一局,中年人回头看了看易阳,说:“谢谢你啊小伙子,你哪家的?”
牌桌上另外两人都看了一眼易阳。
易阳笑了笑:“我叫易阳,易洪耀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