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亡命之徒]
“奥兰多西城葛温大厦三零六室,圣城天国福荫保健品有限公司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入室枪击杀人案。”
“目前凶手在逃,受害者已达二十一人,包括县郊福音小教会的八位神职人员也惨遭杀害。”
“根据现场留下的轮胎痕迹和监控录像显示,凶手是一名身高约一百九十五公分左右的黑人成年男性。”
“他驾驶着雪佛兰科迈罗从县郊往城北行驶,请各位迈阿密公民积极配合州警调查,提供搜捕线索——谢谢!”
甜美的女声从快餐店的收音机里传出来,你再一次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很不满意,本·瑞克特。
我真的很生气,这不是第一次了。
明明你可以活的很开心,你可以变成一头狮子,却要假装自己是绵羊。
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我只能帮你到这儿。
看看高速公路服务点,你把车钥匙留在车顶上,还能是什么呢?马上就有一个替死鬼来帮你脱罪了——哈哈哈哈哈!~
你看到了吗?有个家伙成功的打开了车门,然后坐进驾驶室里。
对,就是这样,往外开七百来米,要跟出去看看吗?
你站起来了,用最后八块钱买了个鸡肉卷,配中杯可乐,这就是最简单的快乐。
紧接着走出加油站,往极远方看,四台福特探险者把你偷来的车围得水泄不通,似乎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小贼是个惯犯,还想冲卡拘捕,结果吃下十二颗子弹依然在往郊野跑,他还在跑呢!
他的子弹抗性比你强多了!本先生!
你真该做做检讨,为什么你不能吃下那么多弹头?
他已经跑出去八十尺,然后倒下,然后慢慢的,喘着粗气,等待医疗援助。
在这段时间里,他会缓慢且痛苦的死去,而你就只能看着。
“嘿嘿嘿...”
本·瑞克特咧嘴笑开了花,你感觉到异常的宁静。
你走出服务点,往停车场去,趁着天色不早,黄昏时分的暗处有一台福特野马,你盯上了它——它就像一个身材火辣的女郎。
要工作多久,你才能花钱得到它?
你不确定,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你犹豫了一阵,也仅仅只是一阵而已,然后撬开车窗,成功点火,朝着更北方去。
你把车窗的碎玻璃都清理干净,顺着洲际公路观望海边的风景。
你跟着老鹰乐队的[desperado·亡命徒]一起放声唱,窗外的山和海,它们都在看着你。
是的,它们在呼唤你,它们在和你讲故事。
你似乎能听懂这座城市在说什么,本·瑞克特。
一下子你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了,只是一下子,你泪流满面。
“desperado,why don't you e to your senses?”
[亡命之徒为何你还不清醒?]
“You've been out ridin' fences for so long now。”
[筑起心墙已如此之久]
“oh,you're a hard one。”
[唉!你这个固执的家伙]
“I know that you've got your reasons。”
[但是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
你决定去华盛顿,去珍妮所在的城市。
她不是你的前妻,也不是你的女友。
她只是佛州大学篮球队的一个啦啦队员,和你有一夜情。
你说那是你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能把一个美人拥在怀里,嘴里能讲起各种各样天花乱坠的话,似乎世上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你。
你说你会成为警察,或是变成NbA球星,你也不知道为什么黑人要努力的拍皮球,或者说——
——只要拍拍皮球就能拿到每年三千多万刀,只要去做这件事,就能变成千万富翁。
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在挨饿,还有那么多人在受罪。
还有那么那么多的人,在痛苦和悲伤里挣扎着。
可是你想去拍皮球,然后挣那么那么多的钱!
你与这个白人姑娘讲起这些事的时候,你知道——
——你知道自己就是个年轻力壮的傻逼,这就是生活,本先生。
你的灵魂让我感到苦涩,我要哭出来了。
别他妈唱了!求求你了!
“these things that are pleasin' you!”
[那些现在让你快乐之事]
“can hurt you somehow.”
[也能使你心痛]
“don't you draw the queen of diamonds, boy...”
[孩子别抽那张方块q——(方块q既可比喻金钱、权力,也可指物质化、难以高攀的女生)]
“She'll beat you if she's able”
[她会带给你的只有伤痛。]
“You know the queen of hearts is always your best bet..”
[你清楚红心q始终是你最好的选择——(红心q可喻指真爱)]
你拥有过真爱吗?本?
真正的爱?亲情或者友情?爱情?
当你从警局滚蛋的时候,似乎没有人愿意拉你一把,躲着你还来不及。
当你从戒毒所出来的时候,你几乎一无所有了——
——本·瑞克特。
欢迎来到美国,这是一个只讲金钱的地方!
走吧!继续走!继续往前开!
东海岸的风景绝美,矮丘、涵洞、白沙滩,还有天水一线,还有血色残阳。
听听引擎的轰鸣声!再过两年它也得上排量税,全世界都在节能减排,都在碳中和。
没了火气,只有电力!
你可能再也听不见内燃机的声音了,它是一个时代的声音。
公路就像一张摇篮,我们都是沉溺在摇篮里的小孩子,总是有点孩子脾气。
你在听我说话吗?本?
“从我脑子里滚出去...”你这么说着,轻轻揉压着太阳穴:“求求你了,闭嘴吧。”
“我不想这么干,我不想...”
“这并非是我本意,我只是觉得...”
“我只是觉得,不不不不...”
你终于收起了所有的仁慈,泯灭了所有的天良。
你只觉得枪下没有一个无辜亡魂,这个该死的美国把死刑废除了,却有那么多的冤假错案,有那么多的暴力执法。
光是北美步枪协会接着执行合法持枪这一点,就能在一天之内,在新年到来的第一天,付出三百零三条生命,他们都死在枪下。
你有些累了,本,尽管我已经说过很多回。
你几乎累得快睡着,来到华盛顿郊区时,你找到了一个黑车二手集市,把这台梦中情人,送给了一个大胖子,换到了两千刀。
你转进到便利店去,找了台电话——
——拨通了死神的号码,拨通了地狱的热线。
......
......
[part2·迫不及待]
“珍?”你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段故事。
毕竟珍妮和你一样,都已经三十多岁,已经不再年轻。
“珍妮?”你不确定这个电话号码对面,是否还是原来那个人
“哦!哦哦哦哦!哇哦!”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哪位?我不记得自己留了广告推销的联络人?”
“我是本。”你自报家门,突然有些高兴。
因为珍妮还是那么有活力,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年轻。
珍妮:“谁?”
你说:“本·瑞克特...”
珍妮:“哪个?”
她似乎把你忘了,这也正常,你们上一次亲切的热吻,还在十三年前。
你接着说:“本·瑞克特,就是大学时候...”
“篮球队是吧?!”珍妮特别高兴,她好像刮中了彩票那样,突然开始尖叫:“小黑鬼!他妈的居然还能找着我?你记得这个号码?”
“化成灰都记得...”你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你的人生目标似乎与其息息相关。
珍妮惊奇问道:“找我什么事?我刚下班!”
“我来了华盛顿...”你接着说,还有些心虚:“想找你喝一杯...”
“是想找我睡一觉吧?!”珍妮直言不讳,简直像个疯婆娘,她一直都是这样:“哈哈哈哈!你个小色鬼...”
“不不不!不!”你连忙解释:“不,我就是想要找你喝一杯。”
“可惜咯!”珍妮的语气俏皮,“我不在那儿!你下周有时间吗?我已经跑到凤凰城去了——有客户找我。”
你略感失望,刚卖掉的黑车也拿不回来。
再躲一个礼拜?这太难了...
“哦...”
珍妮:“你工作忙吗?”
你连忙说:“有点。”
珍妮:“没时间了?想给我一个惊喜?”
你接着说:“本来是没有这个计划,可是突然多了一段假期...”
珍妮:“你现在还在佛州当警察吗?我看你的推特三年没更新了...”
你笑道:“偶尔会给我点赞?”
珍妮:“我的赞可没那么容易拿!兄弟!”
你接着问:“我估计没空,要不改个时间,或者下个月?或者...”
或者再也不见了——
——你这么想着,反复强调着,对自己说。
或者再也不见了。珍妮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好。
或许她已经嫁人了,或是没有?
或是一直游戏人生,与你没有关系。
本·瑞克特,你大难临头死期将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珍妮哈哈大笑:“听你这个失落的语气唷!~我就在华盛顿,我在呢!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你开车了吗?”
你连忙应道:“我是坐大巴来的,没有开车。”
这么说着,你看见对街的酒吧,二手车市场外边很多这样的店,通常都是留给销售带老板谈业务的销金窟。
“我在温柔乡等你。”
“哪里?”珍妮接着问。
你反复描述着酒吧的特征:“就在温柔乡,城郊白烨树大道,二手汽车市场这边。”
“本!”珍妮从酒吧大门冲了出来——
——你无法想象这一幕,你几乎被甜蜜的气味浸透了。
她像翩翩起舞的蝴蝶,身上还披着脱衣舞娘的戏服,来不及换下,一路飞奔跑了过来。
她染了一头漂亮的红发,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一道道狠厉的刀痕,又被医美手术拉直了,坍缩的骨骼肌逐渐把她变得面目全非。
但是那双眼睛不会骗人,她看到你的时候,依然和二十岁出头那时候一样,充满了活力。
她把手机电话掐断,突然蹦到了你怀里——
“——天哪!你他妈也太臭了!黑鬼!”珍妮哭笑不得。
你高高举起双手,像被枪指着的犯人,尴尬的笑着。
“有地方给我洗澡吗?”
珍妮:“当然!亲我一下?”
“你在这里工作?”你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看着温柔乡灯红酒绿的招牌。
珍妮拍打着你的额头,摸到了一点血,但是她算个粗神经,根本就没在意。
“不然呢?我喜欢!我乐意!”
“还是让我先洗个澡吧...”你几乎跪地求饶——
——珍妮松开了你,把你带去温柔乡的员工宿舍。
你几乎扑进了一个妓女窝,走廊里到处都是情趣内衣,到处都是小旅馆的床单被套。
路上还有不少姐姐妹妹朝珍妮开炮——她们大喊大叫,看到你的时候,什么脏字黄腔都能喊出口。
你像是逃狱一样,躲到了珍妮的小隔间里,然后脱掉外套和背心,一边洗澡一边问。
“我以为你嫁人了...”
珍妮坐在床边玩手机,顺便打开了直播,对着自己五千不到的粉丝开始搔首弄姿。
“嗨!今天我捞到一头大肥羊!老板还在洗澡!他愿意出六千刀买我一夜!~”
你突然愣住了,似乎听不懂这些话。
珍妮对你使了个小眼色,要你别开口。
等到她像是猛鬼附体一样,念完了赞助商的广告词,把避孕套内容和电动牙刷内容说完,紧接着又跳了一支舞,最后才筋疲力尽的关上直播间。
“嫁人?开什么玩笑...”
珍妮满脸嫌弃——
“——我是新时代女性!靠自己的!谁愿意嫁人呀?花花世界多美妙!多个小鬼得有多大麻烦?我一个人活着就这么累了,要孩子干嘛?”
尽管你已经把热水开到最大,水温依然有些凉。
你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只是隐隐感觉,来到华盛顿或许是一个错误,你不该来打扰珍妮的生活。
“没什么...没什么...”
“小黑鬼?你呢?”珍妮重新做回床边,摇晃着双腿,她从枕头下找到两支注射器,捏在手里。
你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东西,早就猜到了什么,这婆娘是个毒鬼,和曾经的你一样——她已经掉进深渊里,很难再爬起来了。
“等我洗完澡吧。”
你没有急着回话,而是轻轻哼唱着——
“——Now it seems to me,some fine things...”
[现在,在我看来一些好牌...]
“have been laid upon your table”
[已摆在桌前。]
“but you only want the ones——”
[可你眼里只有那些——]
“——that you can't get。”
[——你无法得到的。]
“desperado...”
[亡命之徒——]
“oh,you ain't getting no younger。”
[——你不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