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
见谢桥没有反对,陆然张口吐出一团涅火,直奔那灰云而去。
谢桥说在这思维世界之中,仙力会大打折扣,的确如此,火焰很快变火苗。
而那灰云吱吱呀呀,仿佛很享受。
果不其然,它很难不享受,热量一出来,它立即膨胀了一倍。
“哇,你真的会喷火欸!”谢桥在一旁,面露无限欣喜,接着摩拳擦掌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会喷火之人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某人还能用水把整个世界都隔绝了呢。
陆然在心中吐槽,当下却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谢桥好似已经将大敌当前之事抛到了脑后,招招手示意陆然过去,“但是用口喷火,始终不雅,像个街头杂耍似的,当然,我不是说街头杂耍不好,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仙人,得有仙人的风度气派。”
“哦?”陆然笑笑,“跟敌人一见面,喷他一脸火再加上口水,对方直接就矮了三分不是?”
以陆然这个年纪和他的出身,所谓的风度和气派是什么?能吃吗?
谢桥笑笑,“你这样说我更欣赏你,看来不修仙,也不是为了那些。”
陆然问道,“那些是哪些?”
谢桥摸摸下巴,“那些就是那些。”
他忽然将如水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接着是嘴巴,然后他的五官就变成了一一丨一。
陆然一下就懂了,“没错,就是这些。”
“但是,用口吐火,除了不雅,还有就是迫力不够。”谢桥维持着“那些”仙人的表情,“我教你一些更高级的心法,至少你可以用眼睛发火。”
“好。”陆然答应的干脆。
谢桥满意地点点头,凑到陆然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记住,这符文只有四个字,但你绝不可以将这四个字说出口,一说出口,便会遭到反噬,从此变成符文的傀儡,那可是比‘假仙人’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陆然愣住了,心想这不是青乌曾教给他的“绝对符文”嘛,四个字,一字不改,完全一模一样。
他知道青乌跟谢桥之间肯定有那么一段故事,只是这四个字从另一个口中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口吻和说辞讲出来的时候,那感觉有些太过奇妙。
尽管不想提那两个字眼,但真是只能用“缘分”二字来形容。
“你想到什么了?”谢桥很快发现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青乌。”陆然没忍住,道出了这个名字。
“你是说你在别处听到一个叫青乌的女娃娃也传授给了你绝对符文?”谢桥摸摸下巴,“看来你还真的有可能是来自未来。”
陆然点点头,谢桥的推测完全合理。
“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当你将这‘绝对符文’告诉了别人,你也就不能再使用这符文?”谢桥面色严肃起来。
“啊!”陆然惊叫出声,“你……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我陆然何德何能,能接受这样的馈赠?
“那位女娃娃,可能是想让你活下去吧。”谢桥潇洒地笑了笑,“至于我嘛,天生豁达,相逢一场,送你件小小的礼物,不用太过意不去,这只是我无数法宝术法之中排名靠后的那一个。”
陆然差点哭出来,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要回赠谢桥,但自己那点玩意,恐怕也只有“未来”那点讯息,对于谢桥而言,能有点用处。
“那好,作为回赠……”
陆然正要说下去,灰云忽然红光蓝光一闪,好似暴怒一般,身体瞬时膨胀开来。
这玩意,虽然你碰不到它,但它能碰到你啊。
它一碰到你,便是某种犹如电击般的麻痹和剧痛。
谢桥再度出剑,但不是攻向灰云,而是剑尖挑向陆然,将他从展开突袭的灰云中挑了出来。
谢桥皱眉道,“这心魔,真不懂得应景。”
陆然这时才知道谢桥方才所说拿这灰云“一时没有办法”不是谦虚,他的身体落地后居然还在麻痹,急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跑!”
谢桥只说了一个字,然后飞身拉起谢桥,两人踩着虚空,就开始往回跑。
“喂喂……我这身子……”陆然呼喊到一半,才发现并不是他自己在走,而是两人身下不知何时多了个两个半透明的水人,水人一路狂奔,但灰云穷追不舍。
追逐战持续了几条街,最后谢桥摇摇头,“没办法,先撤吧。”
陆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两人又一起来到了那扇窗外。
雨已经停了,陆然抬头看了看日头,发现离他们站到这扇窗前到现在,可能还不到一刻钟。
谢桥有些恶狠狠地盯着窗内那小姑娘。
小姑娘已经恢复了常态,倚靠在一张长椅上,歪着头,用一手托着腮,正目不转睛地与谢桥对视。
那是一双说不清楚、极其浑浊、神秘而充满魔力的眼睛。
再去看谢桥,谢桥的眼中有水,水流激荡,好似在将眼中之物反复冲刷。
如此过去整整两百息,谢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我拿你没有办法,容我回去再观想观想,你……你这个无头乌龟,给我等着!”
陆然噗嗤一声就这么笑出了声。
谢桥闷哼一声,转身对陆然说道,“走,我们去下一家!”
“啊,还有下一家?”虽然但是,陆然已经有些不自觉跟上了谢桥的脚步。
“下一家,小娘子也是‘假仙人’,好好的良家妇女,非要说自己的勾栏头牌,整天在莺歌燕舞,她的思维世界,又香又艳,你这么年轻,能把持住吗?”
“不能……吧。”
陆然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挡在极乐世界之前,让他“回去”的那个巨人。
这个背影,是他。
当然也只能是他。
那时他说的话忽然再度出现。
——摘一朵花,爱一个人,交几个朋友,再做上十万八千个梦。
——做好人,做痴人,做仙人,做个妙人儿。
——做恶人,做魔头,做负天下人的人。
——卖大饼、挑大粪、出卖色相,做别人的牛马,都可以,你喜欢就好。
——从哪来,回哪去,回去,再做一个人。
哪有人这样越说越不像话的。
陆然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人生至关重要的要素。
“喂……”他叫住了仍在往前疾走的谢桥,“我……我有一个问题。”
谢桥头也不回,“你问呀。”
陆然的语气从未这般郑重,“你……当初为何要修仙?”
“这个问题嘛……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谢桥回过头来,惊讶地转换了说话的内容,“人呢?”
只是一眨眼,那个口中会喷火眼中有火心中也有火的然弟弟,就这么突然地来,又突然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