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将大吃一惊,郑家军来得这么快?
“敌军有多少人?雷朝圣在何处遇敌?”
“就在十五里外。富寿靠泊的战船有一百五十多艘,敌军人数超过两万……”
众将倒抽一口冷气,都在心里大呼不妙。
郑柞的动作比朱由榔预想的还要快很多,他本以为郑家军从李仙江赶来,午后在富寿或越池登陆,怎么也要休整半天,第二天才会进攻安沛。
没想到他们和明军一样狠,没让部队充分休息,就敢出城展开攻势。他们没有进攻安沛,而是向斋江边扑来,驰援武家军。
朱由榔陷入两难抉择,明军刚经历一场大战,体力严重消耗,全军都非常疲惫。
不少士兵见武公悳率舰队离开,都累得躺倒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以这种状态去迎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若是怯懦避战,从后面绕道回安沛,不但缴获和俘虏没办法带走,连雷朝圣部也有遭遇灭顶之灾的可能。
“陛下,末将吴三省,愿率标营迎战。”
“末将王三才,愿率建水军迎战。”
“末将王之朔,愿率王弄山沙兵迎战。”
众将求战的热情如水中涟漪,以龙旗为中心往外扩散,直抵江岸。不少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高举着手中火铳和刀剑,高喊着“请战”二字。
朱由榔见军心可用,犹豫之情一扫而空,下达准备迎战的命令。
“各队集合,清点人数!”
“收集武器,把火铳都带上。”
“不是孬种的都站起来,伤兵留下看守俘虏,其他人快去集合。”
“向左看齐,报数”
“一”
“二”
“三……”
斋江边几乎全是安沛守军,经过长达三个月的不懈操练,他们早已形成条件反射,一声集合令下,马上行动起来,向所属部队的军旗靠拢。
很多以前觉得没意思的训练项目,此时发挥出巨大作用。仅两刻钟时间,大部分部队都已集结完毕。
“直属营甲队集结完毕,应到一百人,实到七十九人,请求出战。”
“直属营乙队应到……”
“……”
“建水营癸队应到一百人,实到五十六人,请求迎战。”
朱由榔在心里默数着各队人数,大部分队伍实到人数都在六七成之间。除了江边战死者和留守看押俘虏的伤兵,还有一成多士兵应该是走散了。
“七七四十九,还有五千人,尽量用枪打应该没事,”朱由榔喃喃自语了一会,又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西斜的太阳,握紧拳头狠狠道:“郑柞,等死吧,让你看看明军的厉害。”
……
郑柞昨夜接到安沛明军出动的消息,立即下令藏匿在李仙江上游的部队登船出动,星夜赶往富寿。
他和武公悳早有约定,设计了几种预案。其中一种就是在富寿登陆,从侧后包围明军,歼敌于越池城下。
明军大部分都是小船,无法利用元江和泸江突围。面对郑武联军两重封锁线,不可能安然返回安沛。在所谓的安全识别区把明军彻底消灭,是郑武联军的理想图。
谁知他刚到富寿,越池守将就派使者来通报,城下大营已空空如也。七八千明军在半个时辰内走得干干净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好郑家军哨探意外抓到了十几个迷路的明军士兵,才找到一丝头绪。这些士兵一开始都闭口不答,一顿严刑拷打后,才慢慢有人开口。
不过十几个士兵的供词都不太一样,有三四个不同版本。有的说大部队早已返回安沛,也有的说大部队正在赶往宣光城的路上。还有人招供,明军在密林里设下埋伏,等着郑柞上套。
郑柞让手底下最精于审问的谋臣出马,终于问到一条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口供。
“七千人急行军五十里,奇袭武公悳一万五大军??”
这条口供太过于荒诞,让他差点以为那个士兵在说梦话。七千人连续奔跑五十里,能到达指定地点的士兵能有多少。两千?三千?
如果两三千人就能打败武家军,为什么不提前在岸边埋伏三千人,只用四千人在越池做诱饵呢?朱由榔懂不懂打仗?
可众多口供中,只有这一条提到武公悳在斋江登陆。也只有这一条,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十几个士兵迷路。
郑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许对方真的不会打仗……
他决定亲率大军出城,到斋江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支部队有一半是从南方抽调回来的王牌军,他们常年与阮军对抗,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一百年来,阮氏五代厉精图治,凭一隅之地,北抗郑氏,南侵占城、真腊,凭的就是吏治清明,武德充沛,猛将如云。
能在阮有进、阮有镒手底过招的部队,绝不是鱼腩。任何情况,这支部队都能应付。
对此,郑柞有绝对的信心。
……
开远营三千披甲,是最后抵达安沛的部队。朱由榔对这批未经整训的士兵没有信心,就安排部队换防,让他们留守安沛驻守。
雷朝圣对此非常不满,安排快船沿元江日夜巡视,第一时间发现了郑家军舰队。见郑柞没有进攻安沛,而是向东直扑斋江,他当机立断,率军出城进行拦截。
“陛下怎么想的,竟把身经百战的开远营视为鱼腩?”
自雷朝圣以下,开远营三千士卒人人愤慨,誓要让目空一切的安沛诸营刮目相看。
怀着这样的心情,开远营和郑家军撞到一起,在安沛以南,富寿以北,斋江以西的密林里形成混战。
郑家军人数众多,却是连夜行舟,刚登陆不久又再度行军,身心都很疲惫,体力远不能和开远营相比。一时间,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战线紧紧纠缠在一起。
双方士兵心里都有这样的感慨:对面是支劲旅!
郑柞见敌军如此悍勇,在数倍强敌围攻下,竟能坚持大半个时辰,死战不退,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御林军无疑。于是他命令全军两翼张开,包围这支部队。
夕阳西下,红霞如血,还有半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
林子里越发昏暗,双方开始燃起火把,为夜战做准备。
夜战对郑家军来说很吃亏,敌军已经逐渐被包围,如无意外肯定会被全歼。可夜战本就会发生很多意外,混乱难以完全避免,这意味着很多敌军可以趁夜色逃脱。
郑柞别无选择,不在野外吃掉这股精锐,安沛不可能打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