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田间,月华如水。
薛元桐抬首遥望,远处河坝灯火如星,阑珊闪烁,摊贩与游客共存。
而她身处此地,静谧幽深。
薛元桐拎灯笼,继续扮演打更人,她嗓音脆生生:“朗朗阳世,平安无事。”
薛楚楚默默提醒:“我们不是抓竹鼠嘛?”
薛元桐斜睨她,心里批评,现在的年轻人真沉不住气,她还没说完咧!
接着,薛元桐念:“唯有孽鼠祸世,今日,尔等替天行道!”
“去,姜宁!”她小手一挥。
姜宁:“懒得理。”
没办法,薛元桐和薛楚楚两人齐心协力,一起搜寻野生竹鼠。
寻找竹鼠个技术活,偌大的土地,想找到缩在洞里的竹鼠,难如登天。
薛元桐扮成老猎人,侃侃而谈:“竹鼠喜欢吃芒草根,茅草根,竹子,你瞧那边,一片小竹林吗?”
今天正月十五,月光格外明亮,暗淡田野间,依稀可望见远处的竹林。
“走,出发目的地!”薛元桐率领队伍,溜达到竹林前。
附近有条干涸的小水沟,竹子和杂草密密麻麻,薛元桐飞身而入,幸好没摔倒,不然薛楚楚恐难寻她。
薛元桐在草丛里游了会儿,连连摇头:“枯草,全是枯草,没竹鼠!”
薛楚楚:“需要新鲜的草吗?”
“不光是新鲜的草,还得有新鲜的泥土!”薛元桐讲道。
薛楚楚一听,感觉有几分道理,于是打手电筒,搜寻小竹林。
薛楚楚虽然现在清清冷冷,皮肤水嫩嫩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但骨子里还是村里的小丫头。
她童年干过农活,经常在田野里四处跑动,抓蚂蚱,逮蝴蝶,所以颇为擅长此类。
搜了一会,薛楚楚用手电筒照亮一颗竹子,她唤道:“桐桐,你快来。”
薛元桐跑到边上,探出小脸蛋,惊讶:“咬痕,真的有竹鼠啊!”
薛楚楚同样受到鼓舞,两个小丫头继续寻找竹鼠洞的痕迹。
姜宁见她俩兴致冲冲,倒没过多插手,他干脆当个甩手掌柜。
他来到河坝一年多,捣毁黑化工厂,治理水系,禁止乱投放农药的农民,还经常焚烧垃圾等等…使得方圆十几里的自然环境,处在良性的动态平衡里,有竹鼠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若两人真能抓到竹鼠,必然比姜宁出手的成就感,更加强烈。
“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姜宁丢出一句话。
薛元桐暗地撇嘴:“得瑟的。”
姜宁:“我只给你二十分钟,然后我会接管竹林。”
薛元桐继续寻找可爱的竹鼠。
姜宁闲来无事,摸出手机,点开象棋App。
他本想随机匹配选手,稍微思考后,他返回微信,私聊:“在干什么?来下象棋。”
……
虎栖山,别墅区。
二层,宽敞的厨房,丁姝言罕见的腰间系了围裙,她手握汤勺,柔韧的腰肢微微弯着,轻轻品尝汤。
林涵坐在餐桌前,将信将疑:“能吃?”
今晚她本想出门吃饭,结果侄女声称她炖汤,林涵大为震惊。
丁姝言轻轻点头:“能喝。”
“你排骨焯水了吗?腥不腥?”林涵忧心。
丁姝言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她条例清晰:“排骨泡了一小时,用面粉洗了,然后进锅焯了水,不会有一点腥味。”
她望着汤面飘散的油花,浅浅盛了一碗,端到林涵面前。
林涵低头一瞧,排骨玉米汤里加了山药,胡萝卜,红枣,卖相着实不错。
她抱有试毒的心情,喝了一口,旋即惊讶:“你手艺不错。”
往日不露声色的丁姝言,嘴角稍微上扬,旋即又敛去,她冷静理智:
“做菜不存在任何难度,工序搞清楚后,比数学题简单多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认为做饭很难呢?”
林涵感觉侄女仿佛阴阳自己,不过念在汤好喝,暂时原谅她。
丁姝言解开围裙,周身的气质随之变动,又恢复了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对一切事物的掌控感。
她这才望向桌面,发现手机屏幕点亮了。
丁姝言不动声色的查看,发现是姜宁的消息。
她立刻回复:“准备吃饭了,可以玩。”
姜宁很大方,他发来消息:“那你先吃饭吧,民以食为天。”
丁姝言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邪魅弧度:“不用,我以你为先。”
直到,林涵的目光袭来,丁姝言迅速敛去笑容。
林涵凝视。
丁姝言坦然与之对视,直到将林涵逼退,她才轻飘飘的回卧室。
象棋是讲逻辑的游戏,丁姝言乃此道高手,她原本打算让让姜宁,然后在厮杀激烈时,故意放水,让姜宁获得大胜。
但,下着下着,丁姝言发现势均力敌,甚至有隐隐不敌的趋势。
她不是迂腐之人,于是打开ipad,双指蝴蝶似的点动,飞速复原残局,选择让大师级电脑帮忙代打,她则根据大师的步骤,来进行对弈。
渐渐的,姜宁开始不敌。
丁姝言淡淡一笑,她不因超凡的力量,便否定人类从古至今的科技发展,她只选择对她有利的东西。
从此刻开始,丁姝言化身科技战士。
正当她准备,暗中让姜宁一些,突然发现姜宁的棋子诡变,肃杀之气强烈。
丁姝言的神色逐渐凝固,大师级的电脑,居然开始不支。
最后,她用尽全力,仍是输了棋局。
丁姝言望着屏幕,久久无言,那张极出色的脸庞,浮现出难以言明的情绪。
那是大师级的电脑,她与之对弈无数局,从未胜过一场,身边同样未见谁能赢下。
而今…
她高估了科技,低估了超凡吗?
与此同时,姜宁从桐桐手机拿回手机,顺道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毫不吝啬的夸赞:“不愧是你。”
薛元桐哼了声:“也不看看我是谁?”
又说:“我饿了,你快帮我找竹鼠。”
姜宁:“可以。”
……
没等到姜宁出手,薛楚楚站在干涸的小水沟里,望着土坡上一片松散的泥土。
“我好像找到竹鼠洞了。”她说。
薛元桐赶紧蹦跶来,她用小木棍扒拉两下,果然露出一口黑隆隆的泥洞。
“是竹鼠的,竹鼠会用泥土把洞口堵上!”薛元桐断定。
薛楚楚用手电筒照竹鼠洞,她又找了根枝条,往里戳拨。
“光是能测量的部分,至少一米多深度,怎么抓?”薛楚楚犯了难。
这可不是小龙虾的洞,直接上手掏就行,竹鼠洞不可能,先不说能不能摸到,还有可能被咬到手。
“灌水!”
“放烟!”
楚楚和桐桐脱口而出。
姜宁的神识延伸,如同高清无数倍的x光,穿透沉重的泥土,将竹鼠洞穴的一切洞悉。
一只灰不溜啾的竹鼠,藏在阴暗的角落。
按照姜宁的估测,灌水和放烟没多少希望,而且还费时间,除非彻底挖开竹鼠洞穴,许多抓竹鼠的人,便是靠挖,往往挖几个小时。
姜宁懒得麻烦,他掏出一只小烟花。
薛元桐望见了后,叫道:“地老鼠!”
地老鼠是一种旋转类小烟花,点燃后像陀螺满地乱窜,桐桐小时候玩过,差点把自家柴火堆烧了。
姜宁甚至没掏打火机,手指一撮,火苗起,瞬间点燃地老鼠,他顺手往竹鼠洞一丢。
薛楚楚亲眼目睹,百思不得其解,姜宁到底如何搓出火的?
姜宁丢了地老鼠后,光凭借地老鼠,当然很难将竹鼠吓出,他的杀手锏在后面。
姜宁催动法力,化作一只无形的灵力小手,钻入竹鼠洞,一把攥住受惊的竹鼠。
薛元桐蹲在地上,望见‘地老鼠’在洞口肆无忌惮的乱窜,她兴奋的喊:“鼠鼠出来过节喽!”
被扼住喉咙的竹鼠,被硬生生的从老窝里扯出,为了模拟真实逃跑效果,灵力小手分出几个触手,控制竹鼠的四条腿爬行。
然后,出现在三人面前的,便是竹鼠疯狂逃窜的画面。
“快抓它!”薛楚楚控制不住紧张的心情了,生怕竹鼠跑掉,前功尽弃。
此时,守在土坡上的姜宁,方收起灵力。
他伸手捏住竹鼠的尾巴,往上一提溜,一只倒立的竹鼠出现了三人面前。
“哇哇哇!”薛元桐兴奋坏了,激动的动作幅度,比被抓的竹鼠还大。
竹鼠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不断发出嘶嘶的声,竟有几分野生动物的凶悍。
“你小心点,它会咬人的。”薛楚楚提醒。
姜宁直起手臂,提溜竹鼠,呵呵笑道:“没事,它吃太肥了,根本翻不过来咬我。”
薛元桐在旁边说:“我看电视里,人家抓竹鼠后颈。”
鼠鼠外表毛绒绒的,看的她想抓一下。
薛楚楚:“不行哦,那样能翻动咬你。”
凶悍的竹鼠被三人打量了一会儿,姜宁:“差不多三斤。”
薛元桐:“不小了。”
薛楚楚:“配什么炒?”
姜宁:“竹笋吧,我家里还有些竹笋。”
野生竹鼠的味道还算不错,再加上他从虎栖山拿的新鲜竹笋,一起在土锅里用葱姜蒜料酒炒,再撒上香料,味道还能提升几个档次。
薛元桐光是想想,简直快流口水了,下令回府。
……
回家的路是美好的,月亮仿佛更明亮了。
他们来时经过农家乐,回时,依然经过农家乐,不同的是,姜宁手上多了只圆嘟嘟的竹鼠。
“握草,你真抓到了?”林子达瞠目结舌。
他的话语引起篝火前的同伴们注意,纷纷望来,然后发现了姜宁手里的竹鼠。
“刚抓的?”庄剑辉询问。
姜宁抖了抖竹鼠,新鲜的泥土落下:“是的。”
人群中凑数的王永,言语羡慕:“你们有口福了,现在野生的很少。”
其他几个陌生人,有的打量竹鼠,有的打量薛楚楚,有的则在打量姜宁。
卫子珊凑近身体,她喜欢养蛇,所以见到嘶嘶叫的竹鼠,丝毫不觉得害怕,甚至好奇:“公的母的?”
说话间,她手指轻轻弹了弹竹鼠,结果被竹鼠踹了一脚。
卫子珊立马装上了,娇弱无比:“啊,我被竹鼠抓了,我完了,我中病毒了~”
薛元桐心里暗暗不满。
薛楚楚不做表现,余光注意姜宁。
姜宁:“那得赶紧去医院,去晚了就痊愈了。”
林子达笑出声。
卫子珊顿时演不下去了。
姜宁没停留多久,转身离开,回家处理竹鼠,桐桐和楚楚还没吃晚饭呢。
钱老师见到他们手里的鼠鼠,先是吓了一跳:“真抓到了?”
薛元桐:“假的假的,幻觉!”
钱老师不屑一顾,当我瞎呢?
不过,他已经吃饱饭了,再加上今晚是元宵,他现在是诗人状态,当即提议:“哎,值此元宵美景,怎能不猜灯谜?”
话还没说完,薛元桐随姜宁进屋。
钱老师:“…”
寂寞,寂寞,实在太寂寞了!
忽然间,车从东方来,原来是还未归家的兴兴,拉着四轮架子车,前来西边替农家乐接客。
寂寥的钱老师无法抒发心中的才气,他掏出两块牛肉干,喊道:“兴子,吃点东西。”
兴兴驾车而来。
钱老师便道:“我考考你,‘凤羽虽美,落地成何?’猜二字灯谜,若是你能猜…”
被生活狠狠压迫的兴兴,早已丧失了希望,他压根没听答案,直接撂下一句:
“猜鸡毛!”
钱老师大为震惊,一把按住兴兴的肩膀,语气颤抖:“天才,你简直是天才!”
兴兴望着疯疯癫癫的钱老师,害怕急了,太可怕了河坝!他好想回家!
……
农家乐篝火旁边。
“竹鼠吧,还行吧,味道像兔肉,没兔肉那么柴。”那人语气淡淡的,没甚放眼中。
王永得知这个子弟未来将会进入八班,他隐隐兴奋,爷爷常说,‘人生三大铁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
而八班派系分明,高中还剩一年半的时光,到那时,这个子弟必定与他结交,对于王永的助力恐怕比庄剑辉更大。
王永当即赞同:“是的,我让杨老板今天炖了土鸡,绝对是另一番风味!”
那人又道:“可惜了,姝言不在。”
提及她的名字,庄剑辉语气惆怅:“她或许不喜欢河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