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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四个君士坦丁

距大宋灭亡还剩70分钟

******

天色还未亮起,城外却已经一片灯火通明。

就在刚刚,几个瓦良格人跟着伊丽莎白太后,来到了城外的庆功会场中。

可能是当年的惨痛经历,给紫帐汗国的决策层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因此,很长时间里,大都的城防布局,与其说是防止外敌攻进来,不如说是为了能在内乱出现的时候及时跑出去。比如有几座城门,就一直是瓦良格,而非专门的守城部队控制。

果然,城里出现状况之后,这几个便门和平日里用作礼仪性质的门,就派上了用场。

这个习惯也由来已久。哪怕后来,这座城市也面临过外敌的大举进攻,当初的思路,依然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当年郭砥重新规划城市的时候,也提出过改造城防,修缮城墙的建议。他认为,狄奥多西城墙已经过于古老,跟不上现在时代的发展了。由于当时技术条件限制,这种一条线式的墙壁其实并不适合发挥火力,箭塔的设计也已经落后了。巨石墙体本身,在防御方面的优势,也仅限于巨大的体量,实际效率并不高,可以说很浪费了。

所以,他建议修缮原有的内墙,拆除石头墙壁后方的各种附属建筑,然后以石墙为核心,在两侧追加夯土,将墙壁加厚。城墙地势高的地方,垒起专门的厚重圆形土台,安放重型火炮。地势低的地方就填土抬高。

工程需要用的巨量土壤,就从内外两道城墙之间的地方挖取,然后把外墙也向外扩,这样还能在两道阶梯状的墙之间,形成第二道护城河。平日里用桥通行,战时就拆掉桥,两座墙通过吊车架设的悬梯往来。如此以来,就能一下解决两个问题了。

但是,这个方案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大家都觉得这样纯属白白浪费钱财,也没有什么好处。在汗国管理者的眼中,这个方案好是好,但就是不应该用在这里。

虽然大都这个名字很威武,但很长时间里,这座城市的定位是有些尴尬的。因为紫帐汗国的核心区,在北方的“罗马尼亚”,而不是希腊地区。当年搬到这里,完全是处于政治目的,而不是经济和军事上的需求。

因此,当时的大都,不但不是中心腹地的安全地区,还是个南方前线的要塞:西边还不甘心的希腊人和塞尔维亚人,东边虎视眈眈的土库曼势力,乃至南边数不胜数的意大利和希腊海盗,都在持续威胁周边的地区。实际上,是个“大汗守国门”的态势。

这个时期,大都确实有很高的军事需求。但是,狄奥多西城墙的问题,也始终不是防御效果不足——相反,它的问题反而是规模太大了。

作为南方的最前线,在原本的战略中,这个地方是没有必要屯集这么多兵的。

相对于前面几个朝代,紫帐汗国的制度相对稳定不少,起码能够在大部分时间,避免经典的“拜占庭将军问题”,不需要对禁军这么敏感。

而且,色雷斯平原其实也不算多大,大概就是汉朝司隶那个面积。就算真的要大汗守国门,也不是说就要把军队全堆在城里——人家汉朝也不是把南北军全塞进长安啊。北方临近的各省,随时都能调人过来,像这样分散驻扎,在军事和后勤上,都简单的多。

但君士坦丁堡城防的范围实在太大,本身又空虚的很,可以说,除了政治影响,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是其他城市,还可以进行收缩——还是看长安,在唐末瓦解之后,就废弃了外郭、宫城,只留下皇城作为新的长安城。但是,君士坦丁堡的城防设施反而基本都在外墙,宫城和皇城甚至没有明确分离出来。那个外墙还特别厚实,哪怕疏于管理,都没有倒塌。学唐末的话,拆除城墙、营建宫墙的功夫,都足够建造一座新城了。

所以,这就形成了一个连环套:占了这座城就得守;守就得投入不少兵力;投入兵力了总不能白白在这儿吃粮,总得有个配套的战略计划吧;有了配套的方案,就需要更多的后勤给养和资源投入。这样一来,看起来只是占领了一座城市,但实际上,整个国家的政策,都被牵着往南走了。

因此,当初有很长时间,汗廷里都有不少反对迁都至此的声音,觉得这一座城绑架了全国的战略。后来随着贸易恢复,这些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但对于在这里投入的不情愿,和对于当地环境的警觉,却一直存在。

因此,郭砥的方案也就不太可能得到众人的认同——大家都嫌它太大了,你还想搞得更大,这不是拉着大家一起陪你过奇观瘾么。所以,除了对各处建城乐此不疲的郭砥,几乎没有人对此感兴趣。

实际上,他的这套方案,也基本上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实践过。被否决之后,直到郭砥本人去世,都被束之高阁。

原因也很简单:紫帐汗国就不需要这个规模的要塞。他的陆上敌人主要就是欧洲人,而欧洲人的军事制度,决定了他们几乎不可能进行大规模袭击。

边境上的交战,往往是两边的地方自行组织,最大也基本不过几百人。再往上,就只能是大领主出面,而且需要大张旗鼓地召集封臣、拉雇佣兵,字面意义地让世界都知道——这样才能吸引来更多更好的佣兵,结果可能反而更省钱了。

面对这种单项透明的情况,紫帐汗国一般也不会死守,而是同样集结主力部队,争取在野战中解决敌人。因为自己这边动员更快,所以能保持很长时间的战略优势;而野战消灭敌人,也比攻城轻松多了,更有利于他们骑兵发挥。

所以,结果就是,大家认为小战斗用不上这种城防,大战又都是紫帐汗军队主动出击去打野战了。野战如果打输了……那缩在城里也是等死,不过是多拖一会儿而已。还不如放弃这种大而无当的城市,回草原上放羊,找机会卷土重来呢。

直到现在,大都城里都不是单一一支城防军,各个战团乃至海军,都在城市里有驻地,关系也错综复杂。哪怕现在大部分驻军已经搬到城外去了,很多问题还是存留了下来。

整个城市里的正规武装,实际上都还是“外向”的,思路依然是准备外出作战。遇到意外情况,没有统一的军团指挥部管理,就到了连谁该去平乱都说不准的混乱程度了。

这次唯一的优势,就是发现城里出现变故之后,很快有人给太后通风报信了。虽然常年不管实际事务,但太后这次的反应相当快。她一方面派遣人手,去紧急把重要人物捞出来;另一边,她自己则迅速离开了常驻的修道院,没有等更多人集结,或者谁来找她,就主动出发,冒险赶到了海军的营地。

除了瓦良格控制的城门之外,还有一处不在传统“城卫军”控制下的出入口,就是位于金角湾的海军码头。

真要说起来,金角湾舰队其实才是“最后的罗马人”。哪怕到巴列奥略王朝彻底衰落之后,这支小舰队都还存在着,甚至还对海湾对面热那亚人发起了一次进攻,迫使他们答应放宽条件,分更多钱给城里的希腊小朝廷。这也是整个王朝,最后一次有意义的主动进攻了。

随着贸易的复兴,对海上力量的需求自然也会快速增加。作为一支一向相对独立的力量,虽然成员里有大量希腊人,但他们和城里的各个势力,关系一直比较微妙——海军实际上多少有些看不起城里的希腊老贵族,但又和这些常年从事贸易的人,免不了产生往来。

而今天晚上,他们这里却很沉静,没见有什么动作。直到一些市民受到大火波及,开始向海岸逃跑,港口的海军才反应过来,匆忙进行准备。看到这种情况,太后没有放过机会,带着几个随从,就闯进了军港。

海军的几个首脑都不在这里,港口里,只有营地的守卫和几个轮值的军官。几条船正在进行夜航的训练,刚刚返回。太后立刻要求,把所有能召集的士兵集合起来,上岸准备进行作战。

军官们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觉得就算迎敌,也应该上船出海。至于岸上,应该自有人对付。不过,返航的小船队里,领头的正好是史家的长孙史恪,他和太后比较熟,所以主动出面,压制了反对的声音,一边把两条载有舰炮的船划过来,在岸边游弋,炮手在船上待命,随时准备提供支援;一边让其他值守的水兵武装起来,去控制港口外几处要地。

太后虽然一直不管事,和其他人没有太多行政往来,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她相对中立,并没有让其他人忌惮或者怀疑的地方。所以,见他出来主动揽下指挥权——当然,也包括事后的责任,其他军官便不再反对了。

之后,他又按照太后的要求,调了一艘快船,把太后一行直接沿水路,送到城外的会场附近。

在这里,她见到了急的团团转的安娜皇后,和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众人。看了一眼其他人之后,她没去管呼呼大睡的儿子孙子,而是走到大帐边上,王丞相那里,伸手拽住他的头发。

“老王,起来了!”

然而,王丞相喝得也酩酊大醉,完全没理她。太后伸出一只大手,在护卫们意外的目光中,对着他连扇两个耳光。但就算如此,王丞相也只是不满地嘟囔起来,说着听不懂的胡话,没多久,居然又睡着了。

太后一时无语,只好走到摆赛汗旁边,也对着他来了一遍——这次,大家的目光已经变成了惊愕。

“怎么,没见过老娘打儿子么?”太后斥道:“别看了,赶紧喊人去!”

“你也是。”她不满地瞪了儿媳妇一眼:“伱一直在旁边看着,怎么还能让他喝成这样?”

“他们都在喝,我根本拦不住啊。”皇后辩解道。

“你男人拦不住,你手下也拦不住,那你儿子呢?”太后把摆赛汗往桌子上一甩,走到脱欢旁边,把他脑袋提起来,啪啪连打了四下:“你看,居然也放着这小子喝晕了——你这娘是怎么当的,连儿子也管不住啊!”

“那您不是也管不住您的儿子么……”皇后嘀咕道。

太后想了想,发现她说的也有道理,老脸一红,一时有些语塞。没办法,只好搪塞道:“好吧,我之前也是太放纵他们了,我也有问题——不过现在,只能赶紧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再说这些了。”

她又四处打量了下,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还醒着的人,结果,发现帐篷门口,有个小男孩正睁大眼睛,好奇但又谨慎地打量着他。

“哎,这不是君士坦丁么,你怎么也跑到这地方了。”她随口抱怨道:“这些人也都是不省心的,喝酒怎么还带小孩子啊?”

“他爹在对面那边的帐篷里的,估计也是喝多了。之前我喊他过来,想让他和大家打招呼的,结果其他人都已经烂醉如泥,连行礼问候都不行了。让君士坦丁照顾他,结果他自己都开始说胡话。没办法,只好暂时让这孩子在那儿等着了。”

“哦,哦。”太后大概明白了,只能摇摇头:“哎,你看人家孩子多乖。都一个名字,怎么脾气差这么多……”

皇后只好解释说,君士坦丁其实是个很常见的名字。脱欢叫这个,郭康叫这个,朱文奎的教名也叫这个。而希腊人里,这个名字当然也很多。这个小男孩就是皇后的侄子,巴列奥略家的君士坦丁。

他们家族的人,往往要么虚荣自大,要么迟钝无能——当然,更多的是二者都有。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性格也沉静,看着都不像这家人。

他的父母估计也多少意识到了这些。正好,算起来,脱欢也是他的亲戚,因此就时不时找机会,把他带过来,借机和脱欢等人混个面熟。

大都十二时辰算是要结束了,回头我单分一卷出来吧。

这也算是一次尝试了,经验和教训都有。单论文本量,也没有比大纲里预计的超出太多,应该主要是中间两个月在忙毕业的事情,更新频率太低了,显得很拖拉。不过再往后,大概就知道怎么对付更好了。

最开始的那短时间,可能设定写的有点多,不过后面至少都在计划内,没有短期内用不上的背景介绍了。而且这本书,我已经能不写就不写科普了。其实真科普起来,就像上一本那样,一章里头半章都是那些了……

当然了,那时候也是没办法。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但说实话,网上风气变得真的很快。我刚开始写的时候,文章里说了几句欧洲人用手抓着吃饭,都有人嫌我故意抹黑西方。我写教会,也被人这么说(其实我一直是教会吹,一直再说教会是欧洲文明灯塔……)最离谱的时候,有人说我掺私货,我把资料贴出来,结果有人说他知道这是真的了,但也不能这么直接地说西方的坏话,因为胡乱把西方的短处揭出来,会让大家盲目自大,又要变回清朝了……就这种都有……

所以我也一直提醒自己,我们这边其实才是“小圈子”,为此可能谨小慎微过头了。总之,还是请大家谅解一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