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决定好了?!”
驿站之内,太子朱标逗弄着笼中的雅雀,湛黄色鸟雀在他的指尖来回摩挲,对其无比亲昵。
“没错,太子殿下,我出身边陲,当有报国之心,而今常将军出征讨伐女真,我自打造火器,自然鼎力相助,也期盼早日归来,见识见识这凉城集市的繁华。”
朱标收起竹签,笑着回眸。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王平你做人既有准则,办事也早有筹谋,走一步观百步,这一趟讨伐女真,对你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你本可以不去的。”
王平听罢露出一副假意委屈的模样。
“太子殿下,您实在是太小瞧在下了,我大明男儿,当为国出征,铲除异己,力保天下平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且我王平本就是从军之人呢!”
“罢了罢了,是本太子之过,不曾想倒是小瞧了你的报国之志,说吧,今日前来,你有什么目的啊?”
王平没想到自己想做什么还是被朱标看穿了,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沓白纸,呈递上前。
“这是何物?”
“合同。”
“合同?是为何物?!”
朱标不解,接过白纸仔细端详审阅之后,方才明白王平之用意。
“这是契约?你想与本太子做生意?!”
“不,我管这叫合同,契约是单向的,但合同却是双向的,为确保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易公平,我便撰写了这一份合同,太子殿下您瞧一瞧。”
朱标扫了一眼厚厚一沓的合同摆了摆手,继续逗弄着笼中的鸟雀。
“太多了,本太子没有这份闲暇,本太子既然见你,也信你,简而言之你的条件。”
“呵呵,好。”
王平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太子,他打算将整个凉城的民居,仓库和一些阁楼,但凡所属凉城境内,王平坐拥地契的房产打算以租赁的方式交给太子打理。
“凉城的地产?这些地产乃是凉城百姓所有,你何时有这些地产的地契,王平难道你早有这等打算?驱民占地!”
朱标直指王平,面露愠色,王平却笑着摁下了他的手。
“太子殿下,我若占据此地,又何须大费周折与鞑靼洽谈通商计划,当初鞑靼攻城,城中百姓便早已离去,凉城之外百里境内都不曾有一处县城居所,这百姓一走,自然不会再回到凉城,所以我将凉城规制,从府衙拿到地契,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打造这凉城集市。”
朱标知道凉城守备一战近乎崩溃,涂环战场抗命,导致守城战格外艰险,最后依靠着王平一人化险为夷。
“如今凉城集市已经成了商人的香饽饽,王平你现在这般,倒也无可厚非,但你要知道,若是朝廷之中出手,彻查此事,你可知后果如何?”
王平摇了摇头。
“有太子殿下您在,何须担心,况且我也是为百姓维护,那些流离失所,远走他乡的百姓离开凉城,难不成您当真要看着这些房屋荒废吗?轻重缓急,太子殿下当最为清楚。”
朱标闻言陷入了沉默,他心中对于王平的做法和敏锐的嗅觉都十分赞赏,可当将其从凉城管辖府衙处拿走地产,属实有些难以言喻。
“太子殿下,你可知在下于鞑靼和谈之后,整个凉城发生过什么吗?”
“听闻有鼠疫作祟。”
王平轻点颔首。
“此事其中另有端倪,太子殿下可知这鞑靼人为何远离故乡,本袭凉城?”
“并不知晓。”
王平笑了笑,转身踱步至窗边,轻抚着窗边栏杆缓缓道出两字:“鼠疫。”
“那城中鼠疫可与鞑靼部族之中的鼠疫有所关联?”
“我凉城如此边荒之地,莫要说老鼠,平日里所见之物屈指可数,而当鞑靼商会入城,有谋逆之徒不愿与我大明妥协,城中仅不过百人守备,鼠疫传播速度之快,不到一日的功夫便传染至整个守备军中,若非有药材囤积之处运送药材而来,恐怕今日这凉城,也将变为荒城。”
太子听闻此言,眉头微蹙,双手握紧了拳头,他很难想象当初守备一战之后又遇到这般情况,王平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我知道太子对此颇有微词,但若非当初参与此战之人又如何感同身受,绝望之下,我本打算与之同归于尽,至于城中仓房民居,便是当日在下筹措而来,与鞑靼和谈之后,若等到朝廷之命,恐怕难免再战,所以我便私自下令,收取商货,馈赠粮草。”
“所以……你……”
王平轻点颔首,轻叹一声:“此乃无奈之举,若是太子殿下恐怕也会这么做,若当真养虎为患,覆灭凉城,那我便是整个凉城的罪人,所以当初拿到地契,便只是为了与之决一死战的筹措罢了。”
太子朱标表情难以言喻,他起初以为王平早就筹措凉城集市,收买地契,有朝一日待到集市开启,每日坐着便可收取数不尽的银钱,可如今一看,似乎并非自己所想。
“王平,那地契现在何处?!”
王平看向太子,直言告知:“我爹王焕之手中。”
“为何将此物交于你爹?你留在身边岂不是一本万利?”
王平对朱标招了招手,附耳低语,听完王平说的,朱标的眼神变得尤为犀利。
“王平啊,王平看来本太子当真是错怪你了。”
“当然我也并非太子所想这般无私,当集市开启,而后商户租赁之银钱,皆需如数给予我爹手中,至少现在如此,太子殿下不知可否答应此事儿。”
“答应!你们父子二人为我大明浴血奋战,本太子岂有不应之礼,若是如此,那便是寒了大明将士的心!”
王平见太子被自己说动,旋即在一旁椅子上落座,为他奉上一杯香茗。
“太子大义,王平没齿难忘,还有一件事还需请太子帮忙。”
“说吧,本太子尽其所能,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王平再次掏出一张单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