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天卫眼神恍惚,时陵突然没了兴致,他扯了下唇角:“冯叔,你猜我娘会不会在黄泉路上等你?毕竟你们可是非常相爱呢。”
闻言,冯天卫回过神,他僵硬的问道:“你……都知道?”
“当然,在我六岁那年,我就发现了。”时陵不置可否,他笑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疯狂:“我不仅弑母,我还要杀兄杀弟,我还要弑父!”
那座皇城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冯天卫问。
难道是念着往日情分?
想到这里他浑浊的眼睛里甚至冒出来了一些希望,或许这是他活命的契机。
但下一秒,剧痛就从胸部袭来,看着胸前插着的匕首,他眼珠子瞪的极大,嘴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胸口难以遏制的涌出一股股的血沫。
鲜红的血染红了时陵白皙的手,他漫不经心把匕首捅的深了些直到冯天卫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后时陵才把才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抽了出来。
看着手上鲜红的血,时陵扯了下唇角,又弄脏了呢。
他拎着那把血淋淋的匕首迈步朝门口走去。
时陵推开门,却整个人愣在了那里,看着眼前面色苍白,泪珠不停滚落的少女,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抱她。
但注意到手上的鲜血,最终只用那只干净的左手拭掉了她的泪。
见姜忆忆往屋内张望,时陵下意识的挡住了她的目光,他哑声问:“怎么过来了?”
她那么聪明,只只言片语也全都猜到了吧?
所以她现在一定很失望吧,自己全心全意信赖的人是个弑母的罪人呢。
或许会直接不要他了……
时陵自嘲的笑了下,他问道:“你都听到了?”
姜忆忆收回目光,微微的点了点头,她拉起时陵沾满血的那只右手,一言不发的往时陵的卧房走。
时陵没说话,任由她拉着。
两人沉默一路,直到进了时陵的卧房姜忆忆的手也没松开。
看着姜忆忆同样也沾满血的手,时陵眸光闪了闪,他把姜忆忆拉到榻边坐下,自己则半跪在地面上。
他从衣襟里掏出帕子来,先是把自己的手擦净,随后仔细且虔诚的一根一根的擦着她的手指。
她这么好,怎么能被肮脏的血污染呢?
“时陵……”
“嘘。”时陵抬起头做了个手势:“臣帮公主擦干净。”
男人的手有些抖,姜忆忆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擦了许久,姜忆忆那只白皙的手早就被擦干净了,但时陵还是一言不发的擦着。
良久,看着姜忆忆那只已经被擦的微微泛红的手时陵终于停下了,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垂眸问道:“阿忆,你后悔吗?”
后悔喜欢上他这么一个肮脏的人。
看着少女娇美的面庞,时陵闭了闭眼,罢了,倘若她后悔那就放她走吧。
他怎么配的上她?
姜忆忆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她反握住时陵的大手,声音柔软但又格外坚定:“不后悔。”
时陵微微一怔,他表情有些呆滞。
见时陵愣在那里,姜忆忆咬了下唇角,她低下头轻轻的啄了下他的唇角,轻声道:“阿陵,我不后悔。”
闻着身旁弥漫的馨香,时陵回过神,他看着她,迟疑的开口,传出几声暗哑的声调:“不后悔吗?”
“阿陵,我不后悔。”
心里担忧的事没有发生,时陵笑了下,他还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反手扣住了姜忆忆的后脑,发疯一样的吻了上去。
时陵贪婪的索取着属于她的气息,这一瞬间,他只想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姜忆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时陵的后脑,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
吻了良久,姜忆忆甚至已经感觉到嘴唇上的刺痛,浓烈的腥甜味在两人唇齿之间化开。
但这却没有让男人停下来,反而是刺激了他的感官,让他吻的更加卖力。
最后还是姜忆忆实在承受不住了,开始微微的挣扎,时陵才放开了她。
他用自己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她唇角的伤口,站起身坐在了她的旁边:“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姜忆忆靠在了他的怀里,小手轻轻的环上他的腰,闷声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便不问,我只是心疼你。”
上次时陵中毒时也说过一些,再加上今天听到的,她已经零零零散散的把这个故事拼凑起来了。
时陵摸了摸姜忆忆毛茸茸的发顶,开口道:“我本来的名字其实不叫时陵,我原本叫齐宸司。”
“你是齐国五皇子?”姜忆忆惊诧道。
可是五皇子不是好端端的待在宫里的荣济堂吗?
看出了姜忆忆的不解,时陵解释道:“那是个替身。”
见姜忆忆恍然大悟,时陵接着道:“六岁那年她和男人偷情被我发现了。”
“我当时并不懂男女之事,我只当她是被人欺负了,所以等那男人走了以后我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我竟然还傻傻的说要保护母妃。”
时陵闭了闭眼,压下了翻涌的恨意:“可是,换来的却是几个太监的拳打脚踢。”
姜忆忆心尖一阵抽疼,她仿佛看见了小小的时陵被一群人打的样子,小小的男孩怀着对母亲的满腔爱,坚定的说着要保护她,结果却被这样对待。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都过去了。”
时陵摸了摸她的头,接着道:“我从出生就不得她喜欢,所以这样也都习惯了,刚开始我年纪小,她还不担心我告诉别人,所以对我还算宽容,可后来我慢慢的长大,她担心我把那天的事说出去……”
姜忆忆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她仿佛已经痛的不能呼吸了,这样的遭遇,她想不出别的安慰的词,只能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可是我命大,都活下来了,我一直知道她不喜欢我,所以我努力的读书,习武,我成为了所有皇子里最出色的一个。”
“也因为这样,我被那个男人注意到了,他对我非常满意,她本来是不受宠的,但也因为我的原因变得受宠起来。”
“后来……”
姜忆忆抿了抿唇,接道:“她不爱皇帝,但是因为你的原因却要被迫和他虚与委蛇,所以她对你更不好了。”
时陵点头,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痛苦和恨意:“从我八岁开始,在外面我是大齐最受宠的皇子,可回到宫里,我就是一只被她随意践踏的野狗!所以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逢年过节。”
“那样我就可以吃一顿干净又美味的饱饭了。”
姜忆忆沉默的听着他说,每听一句,她都感觉有人在挖他的血肉。
“在我十岁那年她的奸情终于藏不住了。”
想起来刚才听到的毒药,姜忆忆颤着声音问:“你的毒就是那时候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