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坐落在街道西侧,整个院子看上去很是沧桑。
当然有围墙,正面围墙是石头所砌,其他几面都是泥土夯成。
门匾是一块陈旧木板,用隶书写着“郡守府”三字,但也斑驳陆离。
只有一个前厅和后院,家什简单而陈旧。
郡守看上去四十来,枯瘦而且颀长,大概这西郡比较荒凉,没有多少民脂民膏搜刮的缘故。
一律依礼而行,郑中宣了圣旨。
神瑛历来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心不多嘴不多事,心灵深处只有自己一个唯一的小心思。
见郑中与郡守细细致致地安排第二天海选事宜,心中就很是索然。
他也没心思为皇上搞什么海选,选高选低选美选丑,是他俩的事,让他俩去忙吧,他什么都无所谓,具体细节更不想掺乎。
于是告请了郑中和郡守,就一个人来到街上溜达,并坚决拒绝了郡守安排随从。
这时节,已是未时,太阳已经偏西,光线却格外刺眼。
神瑛一直向南,来到那个曾经来过的的客栈,找了个角落坐下,不禁想起蔡老刀,又想起珊姐他们,
--他们现在也不知如何了?真有些想他们,那小翠,还有那刘一手,还有那田真,对还有那冰冷板少年,都很有意思的呦。
神瑛的眼前轮换重叠地晃动着他们的面孔,不由会心一笑。
“客官,吃点什么?”
一个人走了过来,身材难得地肉嘟嘟白花花,一双小眼几乎忽略不见,大概是店主。
“吃点???”
神瑛刚开口,忽然想起又没带银子。
这糟。
心中纠结,嘴里却道:
“唉,店家,我只是来坐坐,并且想问问,你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只是来坐坐?还要问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是的,麻烦店家了。”
店家先是小眼努力地望大处撑,盯着一会儿神瑛,然后右手翻掌朝上,五指不停地抖动。
神瑛本来以为他的手是不是有了毛病,突然明白过来,这是要银子的意思。
--问问路也要银子?自己本来就因为没银子吃饭,才很丢人地找个借口,你这店家不是存心别扭我吗?
神瑛一生气,就堵了气:
“来来来,好吃好喝的只管上。”
店家又上下打量了神瑛一眼,然后大喊一声,上菜。
神瑛松了口气,但是心还一直虚着。
--这顿饭钱怎么办?栽在谁的头上?郑中不知带没带银子?那不如算在郡守头上?毕竟到人家地盘上,再叫自己拿钱吃饭,岂不是瞧不起人家?不过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不能丢了我这钦差大臣的脸。那就栽在赵总兵头上,这人还不错,比较爽快,对,就这样。
神瑛一下心安理得,就拿起筷子。
菜有四样,碟比盆大。
店家一一作了介绍,什么鹿肉豹肉,什么青菜蕨菜,烧得原汁愿味。
神瑛吃得有滋有味,满口油香,这是人间又一次真正的饕餮,快哉快哉。
“店家,吃完了,菜式很好,帐嘛,就记在赵总兵头上。”
店家一路小颠过来:
“你是说要记账?而且记在赵总兵头上?”
“是啊,怎么啦?不行吗?”
“你认识赵总兵?”
“当然,老朋友。”
“可是,我怎么去找他呢?”
小眼里明显藏着奚落。
“军营不是离你这儿很近吗?而且他应该常来照顾你生意的。”
“我真不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还赵总兵?告诉你,现在是陈总兵,赵总兵早不知跑哪去了,你叫我怎么朝他要银子?”
神瑛心下一惊,
--怎么?这赵总兵在皇宫里多少天未见到,也没人提起他,自己以为他仍是回来当总兵了。如此看来,他还没有回来,那干什么去了?怎么一下子就销声匿迹?这可如何是好?当然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什么陈总兵,为了一顿饭钱去找一个不认识的总兵,传出去颜面何在?真得还要找郡守或郑中?
正自无奈,只听啪地一声。
神瑛吃了一惊,侧头一望,见不远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女子,同自己一样鲜艳的一身红衫,衬得皮肤一层红嫩,而眉目细长舒朗,显出逼人的英气爽气。
但令他不爽的是,此女正对着自己耻笑。
一个小布袋正落在她自己的桌上。
“店家,这位客官的饭钱算我的了。”
“不不。”
神瑛一下站起。
“那你自己掏啊。”
“我,我???”
神瑛退一软,又一下瘫在了凳子上。
--原来没银子也会让人腿软,银子真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
店家朝神瑛一瞪眼,舔着脸向红杉女子那边走了过去:
“好好,好。”
店小二拿起银袋子,打开看看,向女子鞠躬,然后一脸讪笑,走向柜台。
那女子却喊道:
“你,过来。”
神瑛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叫我?”
“当然。”
神瑛想想不好意思去,又不好意思不去,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正起身子,慢悠悠地向她桌前走去。
--真窝囊,刚刚吃你的,嘴就短了,腿就属于她的了?
“吃饱啦?”
“吃饱啦,谢谢。”
“不用谢,想不想跟我去溜达溜达?”
“我很想,可我还有别的事。”
神瑛本来就是出来溜达的,但不想同别人一起溜达,尤其这种高姿态的女子。
“路途不远,骑马的话一天就到,不会耽误你什么事?”
“骑马?一天?不行。”
“不是你说了算。”
女子话音未落,神瑛只见眼前一团红影一晃,再看自己身上,已被一根红绳绑了起来。
“你要干嘛?”
“跟我走,看看好风景。”
女子说着走过来,拉着绳头,就要牵着神瑛。
神瑛向四周望望,店家是眯着眼颠着脚晃着脑袋,其他几个客人是一边望嘴里塞肉,还一边斜着眼偷看。
神瑛的脸腾地一下热了,灵识一动,气海一鼓,身子一挣。
看似平常的红绳却没有断。
再加把劲,再加把劲,再挣扎数下,还是没能如愿。
--看来自己的灵力还是差了一些火候,不足以破解这红绳。当然因为双手被绑了,酒壶也无法使用,这可如何是好?
“你就省点力气吧,老老实实自自在在地跟我走。”
不容细想,神瑛已被牵到门外,一头高头白马正在等着。
神瑛被女子连拖带拽、加上蹂躏,逼上、推上了白马。
女子则一个翻身跳上,却坐在神瑛的身后。
高头大马背着两人,在磨磨擦擦中前行,看得一路众人嬉笑冲天。神瑛这时感觉脸已经烧得发红,应该比两人的大红衣衫还红。
--丢人啊,被一个女人三下五去二就俘虏了,别人一定以为自己是吃软饭的,偷偷跑了出来,又被爆裂媳妇抓回去跪床头。
--无可奈何,脑袋长在他们的肩上,也不能砍下来不让他们去想。
神瑛胡思乱想间,坐下马就出了城。
这边城本来就不大,孤零零的躺在荒芜之中,一出城外,眼前就寂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