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打扮,没有凡世里的繁复,也没有太多讲究。红裙修身,满秀了各种花草,袖口领口坠了大小不一的晶亮宝石,趁着齐三那笑,闪闪发光。
这样的新娘子打扮,宋言几人第一次见。不觉得简单,反而透着几分自在的娇美。
“小夫人当真漂亮,恭喜恭喜啊!”
“恭喜恭喜!云唳总算得偿所愿啦!”
“快拜天地吧!莫误了吉时!”
众人围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喜庆的不得了。
云唳也是一身红衣,领口袖口秀了些花草,不显女气,反而与齐三配在一起格外顺眼好看。
他将齐三小手牵过,紧紧攥住,两人站在长桌前相视一笑,又看向大家。
云唳道:“我与允之终得善果离不开各位好友。今日我二人成亲,不拜父母高堂,拜天拜山,拜谢各位好友。”
那龟婆这时走到他两人面前,慈笑着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正直良善之人自有人助。也是你两个的好姻缘将大家凑在了一起。缘分使然,何须这般客气?”
说着取了剪刀,将他两人头发各剪下一缕,放在托盘中,又娶了红绳将那发丝系在一起,一边动作,一边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发丝放进小小红木盒子,又递给了一旁的兔丫头,嘱咐道:“去,埋在山顶石塔下。”
小兔应声而去。龟婆接着朗声道:“新人成婚,乘,天地恩泽,新郎官新娘子,叩拜天地山河!”
云唳此时听着颂吟,眸中全是柔情,牵着齐三的大手紧的不能再紧。齐三侧目看他,眼中闪烁泪光,随他一起跪在蒲团,行跪拜之礼。
这一刻来的艰辛又难捱,等了足足两辈子。
叩拜过后,两人接过龟婆手中的酒盏双双饮尽,再接过一盏,抬手扬在空中。
酒水散开,叫阳光一照,透明晶亮。几个山中精怪顿时挤作一团上前沾这酒水,闹得笑语连连。这般争抢,是因为有传闻说,沾了婚礼上敬天地山川的酒水,能得好运,可助修炼。
宋言看着着热闹非凡的场面,嘴角弯着就没落下。心道这婚礼虽没有俗世中的繁文缛节,没有许许多多的宾客亲朋。但却更让人觉得神圣真诚。
“起来吧!咱们深山幽谷精怪奇人,只讲咱们的礼节。痛痛快快成婚,痛痛快快生娃娃才是更好!”
龟婆将他二人扶起,忽然打趣的大笑。众人也立刻欢快的笑做了一团。
“小云唳小允之必定是极好的样貌!”
“我猜也是!不知云唳与小夫人要生几个是好?要我说多多益善!”
“哈哈哈,没错没错,哎?什么时候开席啊,那芦花鸡到底是清真了、还是红烧了?”
众人目光转向黄鼠狼化的男人。停了停打趣,齐齐对他翻了个白眼。
兔姑娘道:“好你个黄鼠狼,就惦记着吃。”
黄鼠狼道:“礼成了不就该开席了吗?!有什么不对!”
梁四娘这时端了菜肴出来,笑道:“吃吃吃!开席了!”
兔姑娘急道:“四娘!你悠着点可别散了架!”
宋言去看,一身白骨的梁四娘端着一大盘子小米糕饼过来,果然有些颤颤巍巍之态。身旁竟陪着个同样的白骨人,只是身量比四娘高些。按下心中惊讶,也猜到了那就是四娘所说的夫君了。
那白骨也道:“是啊四娘,你放下我来就好了。”
梁四娘却不以为意,“老娘哪就这么虚了。”
众人也随她两个到了草棚搭的厨房中一齐端出果蔬肉食。
一时之间人人妖妖围坐长桌,共同庆贺着云唳齐三两人的喜结良缘。这般吃吃喝喝半日,直到夜色升腾,不知是谁又点起了好大一堆篝火。
火焰的红光闪烁在夜色里格外明亮,火舌舔舐木柴,时不时炼出油脂,又叫火焰烤的‘啪’的一声巨响。
宋肖璟抹开了面,低声下气求着砚川用法术涝来许多鲤鱼,穿了棍子在火上慢烤。他与砚川承诺自己是烤鱼的一把好手。
砚川抱臂站在一旁,皱眉看他烤糊了一条又一条。
江潋与云唳坐在远处树下不知在聊什么。云唳拿酒给他,他摇摇头道:“不了。门中规矩颇多,怕喝酒误事,概不许弟子饮酒。如今已是习惯了。”
云唳笑笑,将那小酒坛放到了两人中间。
宋言满眼含笑看着齐三在火旁教兔姑娘跳舞。一身红衣火前翩然,笑的实在欢快又明媚。
“宋言!你来。”
齐三忽然将目光锁向坐在一旁的宋言。
宋言立时便知道她是要做什么,面色一变连忙道:“不不不,不行!”
齐三几步跳到她身前,拉了她的手就将她拖了起来,“宋言,你信我,跳舞的时候能忘记许多烦恼,在出上一身汗,别提浑身多舒服了!”
宋言慌忙想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苦着脸道:“我不行的…我从未接触过…”
“怕什么,你牵着我的手,转上几个圈就会了!不然,我教你舞剑,一点不扭捏,可好?”
宋言何曾接触过这些,又何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跳舞。奈何齐三坚持不懈,转头看一圈几人,喝酒的喝酒,烤鱼的烤鱼…倒是没人注意她们。
推脱不下,心道既然无人注意,便勉强称了她的心意。于是叫齐三牵着手到了火堆一侧。
齐三执剑先是舞了一番。当真不是扭捏娇作之态,剑风阵阵,甚至还有些英姿飒爽之气。宋言观看过后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接过了长剑,随着齐三钻研动作。
待适应了片刻,手腕腰身转换流畅,宋言忽然也体会到了齐三所说的浑身舒展,动作间,一时火光映在脸上、一时又映在背心,一时忽凉忽热,又一时忽明忽暗。额间渐渐沁出一层薄汗。所有的心事与顾忌竟真的渐渐抛在脑后。
齐三在旁一面示范,一面双目炯炯看着她。手臂翻飞舞动间,宋言脸上也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拘谨,渐渐笑开,跟着她的动作愈发流畅。
宋肖璟一点不叫手里烤成黑炭的鲤鱼败兴,抬眼看去宋言,淡淡勾起了嘴角。这也许是一路过来,他所见的宋言最难得的放松与欢快。
回想从前,在家里时她也最守规矩。后来父亲失踪又一直忧心忡忡。她现下能这样,他觉得很好。怕打扰她,收回目光又去看那烤鱼,看清那块黑炭,皱了皱眉扔到一旁,随即又拿起条新的。
云唳目光此时也看向了火下起舞的齐三。与江潋对视一眼,笑道:“允之性子有些跳脱。”话虽如此,眼里却是化不开的宠溺与浓情。
江潋随他去看,语笑嫣然的宋言就落入了眼中。
目光一时微怔,眼中忽明忽暗,装满了那跳跃篝火旁的翩跹身影。他似乎…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宋言。
“哎?宋公子,你为何盯着云唳的小夫人看得这般出神?”
江潋收神垂眸,就见那兔子不知何时蹦跶到了跟前。见她问得认真。他忽然失笑,与她道:“我看的不是齐三。是…”
“是那山间的花朵。”
小兔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好看吗?”
一时无声。
过了许久,它终于等到江潋回答。那声音清浅柔和,与它说到。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