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在十年前的记忆中竟看到了高采的那张脸,那张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的脸。
“风家灭门之事竟然他也有参与,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怎会参与其中?难道当年要灭掉风家的人正是当今的圣上?按说不应该呀!又或者是他参与到了某件事当中?”
首先邵曦将黑袍人与高采联系到一起,虽然不知黑袍人是谁,但通过高采的身份判断,这黑袍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如果想查黑袍人的身份,高采应该是一条线索。
虽然老吴说过他知道黑袍人是谁,但却始终不肯告诉邵曦,说是为了保护他。由此可见这黑袍人身份应该很高,不然不会让老吴如此忌惮,更不可能让高采这种身份的人对其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曹掌柜,我知道你泰和商行最讲信誉,会替主顾保守个人隐秘,但今日能不能破个例?还有一人我想向您打听一下。”
曹掌柜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邵公子说说看,只要不会有损泰和商行的利益,也不是不可破例。”
“前段日子在下初到贵行之时,在那次竞买会上将那两颗云霞琉璃珠和‘仙女之泪’买走的黑袍人,曹掌柜可知其身份?若是知道方不方便透露给在下?且越详细越好。”
曹掌柜听到此言顿时脸色一变,颇显为难地对邵曦说道:“这位主顾身份极为隐秘,当初是大掌柜亲自陪同来到敝行挑选些珍贵之物,且每次都是身披黑色斗篷。商行内除了大掌柜之外无人知其身份,只知道此人身份非常显贵,每一次前来都是我们大掌柜亲自陪同,从不假手于人。”
邵曦摸了摸下巴,看来若想弄清此人的身份,还需等章焕智返回大梁城之后亲自问他本人。
此时曹掌柜面露犹豫之色,显得欲言又止。邵曦看在眼中,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入曹掌柜的手中。
“今日之事在下非常感激曹掌柜,一点小小心意,切莫拒绝。曹掌柜若是想起了什么还望能够告知在下,您请放心,今日你我之言绝不会传到这个房间之外。”
那曹掌柜虽身为泰和商行的掌柜,每日经手大笔的银钱,却也只是个过路财神,百两银票对他而言并不算是个小数目。自古财帛动人心,看着眼前的银票曹掌柜也似下了决心一般。
“此事我就这么一说,公子您也只当一听。”
邵曦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走出这房门之后,今日我什么也没听过,曹掌柜您什么也没说过。”
曹掌柜见邵曦话已至此,便开口说道:“那黑袍之人很可能与皇家有所关联。那日银货交割,他在伸手从怀中掏取银票时带出了一个牌子,虽然只是一瞬间便塞了回去,但做我们这一行的经年累月与钱货打交道,早已练得眼尖耳灵,在下虽只瞥了一眼,却也看出那牌子是纯金打造,上面雕有龙纹,乃是皇家御赐之物。”
“牌子?可是这种牌子?”
说着,邵曦从怀中将御赐的那块通行令牌掏出来放在曹掌柜面前。
曹掌柜看到此物后吓了一跳,用惊讶的眼神望着邵曦,片刻后急忙起身走到邵曦面前,跪拜在地。
“小人不知贵人在此,之前多有怠慢,还请贵人恕小人无心之罪!”
邵曦心里琢磨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就这么一块通行的牌子,自己怎么就成了贵人了?按说不应该啊!这泰和商行的掌柜应该是见识广博之人,怎会被一块牌子吓成这副德行?
急忙伸手将曹掌柜扶起,“曹掌柜这是做什么?只是一块牌子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曹掌柜此时手都是抖的,恭恭敬敬地请邵曦坐下后,垂手立于一旁,对邵曦说道:“此乃皇家御赐金牌,乃是圣上亲手所赐,这种牌子一般只会赐给皇亲贵胄,且不是什么人都能受赐。凭此牌,除后宫外可在皇宫内任意行走,无人可拦,此前的黑袍人露出的牌子便与这块一模一样。”
“曹掌柜,你仔细想想,那人的牌子与这块牌子的确是一模一样吗?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曹掌柜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躬身对邵曦说道:“不会错,应该是一模一样。不过当时只是一瞬间,还只露出了一半,小人并不确定没看到的那部分是什么样子,但露出来的部分的确和眼前这块牌子是一模一样的。”
邵曦心中暗自有了初步的判断,风家庄一事与皇室之人有关。至于是谁想得到自己身上的这枚九彩琉璃扣,又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灭了风家的满门,看来还要慢慢的调查,不过眼下已经有了方向。
想到这里,邵曦心中也是犯愁,此事牵涉到皇家还真是有些麻烦。若将来查明真相,水落石出,那幕后真凶若真是皇亲国戚,自己又当如何处理?若是寻常人,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报了仇也就算了,可若真是皇室之人,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难怪老吴一直不肯告诉自己仇家是谁,一直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原来对方背景如此强大,老吴是怕自己在能力不够之前就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会落得个与当年风家人一样的下场,老吴的确是用心良苦啊!
邵曦将牌子收入怀中,起身对曹掌柜躬身一礼,口中说道:“几番劳烦曹掌柜,今日又从曹掌柜口中得知此事,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曹掌柜急忙又跪下,行跪拜之礼。开玩笑!手里拿着皇上御赐金牌的不是皇子,就是王爷、驸马,眼前之人虽年纪轻轻,态度谦和,但谁知道是不是微服出游的哪位皇子或者王爷,这一礼岂是他能受得起的?
邵曦一把将曹掌柜拉起来,有些不悦地说道:“曹掌柜,您这是做什么?你我既已相熟,为何还要行如此大礼?无论这块牌子意味着什么,你我之间都还是以朋友相称,你若一直这般客套,今后让我还如何再踏进这泰和商行的大门?”
曹掌柜闻听此言,心中还有一点点的窃喜。要知道,一个手中拿着御赐金牌的皇家子弟若是肯与自己称朋道友,那意味着什么?
“既然公子这样讲了,那么小人今后便不与公子客气,只是这一百两的银票小人是万万不能收下,如公子所言,你我已是朋友,只是问两句话如何能受如此重礼?”
邵曦将曹掌柜递回来的银票一把又塞了回去。
“不管是之前劳烦曹掌柜替我寄售那些小玩意,还是后来帮我置办产业,再或是今日在下向曹掌柜打听消息,这一点银钱都是应尽之义。再说了,朋友之间有通财之谊,将来有什么好东西别忘了我就是。”
曹掌柜一听这么说,也不再推辞,开心地将银票收入怀中,口中不停地说着“那是,那是!将来公子但有吩咐,只管差人到敝行来找小人,小人必定尽心竭力,绝无二言。”
邵曦又从怀中掏出二百两银票递给曹掌柜,嘱咐道:“宅子置办下了,可平日里总得有人收拾清扫,这二百两你拿去替我买些奴仆、婢女回来,记得要挑最好的。”
“公子请放心,此事便交给小人,明日公子入住,所有事情小人都会替公子提前安排妥当。”
“那便有劳曹掌柜,在下就先告辞了。”
曹掌柜恭恭敬敬地将邵曦送出了泰和商行。
原本打算去白鹭书院的邵曦此时决定先回客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吴和宁儿。
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自然是宁儿了,流浪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是有个家了。不管邵曦是将她当妹妹看待,还是将她当奴婢看待,对她而言都是一件幸福的事,今后终于不用再流浪,不用再沿街乞讨了。
老吴表现得倒是很淡定,对他而言只要能吃饭睡觉,住在哪里都没太大差别,不过今后有人伺候这一点他倒是很满意。
“老家伙!你照顾我十年,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跟小爷我说,就算想找个老伴儿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老吴狠狠地翻了邵曦一眼,开口揶揄道:“别以为做了个闲官,有了两个钱儿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若是身上没有真本事,这些东西还不是别人随时说拿走就拿走的?老头儿我还不需要你来照顾,你要跟我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别懂了点皮毛就想飞。”
一句话把邵曦噎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指着老吴抖了半天手指,最后来了一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吴耷拉着眼皮,捻着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懒洋洋地说道:“别日子过安逸了就忘了修炼武功,什么功名、财富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身上的本事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若是自己没有点真本事,别说这些东西,就连身边的人你都留不住。”
这老吴的嘴巴也是太损了,邵曦哪儿疼他就往哪儿戳。也就是他,换个人邵曦早就冲上去大嘴巴招呼了。
“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这么喜欢揭人伤疤?”
“只有揭了你的伤疤,让你痛!你才会记得教训。”
“我记住了。”
邵曦的心一直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