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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会试取中三百名,云源就整整齐齐的排第三百名。

他当时还挺有信心,是从首名看起的。

一路从第一名看到最后一名,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名是很次,好歹中了,同窗里多是没中的。后来殿试表现平平,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按理说是要从地方小官做起的,不知怎地,国子监的缺补给他了……当时是有这么个缺,云源没觉得能轮到自己,偏偏就是轮到了。

他觉得这是刚出生的闺女给他带来的好运气,对皎皎更加疼惜

这么多年下来,云源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学问做的也就那样,办事能力也不出色,唯独是一张脸长得特别周正,很有温文尔雅读书人的感觉,有啥需要在百姓跟前露脸又不挣功的事儿往往会落到他头上,因为他往人堆前一站,就像是饱读诗书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作的诗万一给闺女丢脸了怎么办?”

云源焦急地来回踱步。

云夫人扶住他:“你别担心。”

“夫人有高见?”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必然会丢脸,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云源颓然坐下:“皎皎在宫中那么争气,做父亲的不止帮不上忙,还要害她被笑有一个不学无术的父亲。”

想想熙嫔在宫里多得宠,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付出了不为人知的努力,才博得圣心。和女儿比起来,做父亲的就平庸太多了。

而这时候,熙嫔正在咸福宫躺平。

想想不用交作业给魏妃娘娘,她就太幸福了。

唯一不那么幸福的是,谢知行听说民间相信胎儿会受到母体的影响,例如在怀孕期间整天生气哭泣会生出一个受气包,那反过来想,怀孕期间如果受到诗书熏陶,是不是也能赢在起跑点上?

就拼着这点可能性,谢知行叫云皎多看书。

云皎敷衍他:“看了,没看懂。”

于是谢知行有空就来给云皎读书,讲解里面的道理,有时甚至将她召到乾坤宫来,遇到有能借事教子的事例,就跟她一说。

云皎就三种反应。

一是当故事来听。

二是zzzZZZ。

三是……

“皇上别说了,”她摸着小腹:“再听子曰真的要孕吐了。”

偏偏神奇得很,她最厉害的孕期反应,在皇帝开始给她读书讲经之后淡了许多。只要有书听,点心吃得,有油水的荤菜也能正常吃。皇帝事忙,经常要召见朝臣,哪怕批阅奏折也不能时时让她伴在身边,于是就向她解释:“并非我不愿意陪你,实在拨不出空来。”他把一部份上奏灾情的折子给她看,又向她解释了危家和纪家之间的暗流涌动。

“皇上你就忙你的,不用管我。”

“怎能不管你。”

“总不能给我请个先生来吧!我是你的女人呢!”

也就这时候,云皎才会搬出妃嫔的身份来作自己的挡箭牌,保命符。

办法还是有,谢知行斟酌一番后,再次请来了魏妃。

魏妃被传过去的时候挺高兴,看见云皎也在之后脸险时垮下来了,胳膊被自家宫女轻轻撞了一下,她才绷住了得体的笑脸行礼。云皎看见她时一硌当,心道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结果还真是。

谢知行说得好听:“朕的公主必须才德兼备,魏妃的才学不输男子,很该多给如意讲课,正好让熙嫔也跟着听听,沾染两分文气。熙嫔在天赋上是欠缺了点儿,可贵的是有一份向学之心,和你也有一份师生情分在。”

魏妃的脑中一片空白。

熙嫔有一份向学之心?

她和熙嫔相识有一段时日,怎么没发现呢?

她把视线投向旁边一脸茫然的熙嫔,后者也望着她笑,眼里有着不含一丝杂质的清澈愚蠢。硬要说天赋的话,魏妃觉得熙嫔很有做保密工作的潜质,任何正经事儿经她的嘴必然不会泄漏半分,毕竟早就忘记了。

魏妃强笑道:“熙嫔有孕之身怎好劳神。”

“她劳不了神,能听进去一二已经很好。”

皇帝决定的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魏妃只好一脸晦气地领着同样萎靡不振的熙嫔回去翊坤宫,叫嬷嬷将正在午睡的如意公主薅起来,让二人排排坐好听她讲课。

如意公主瘪起嘴巴:“每次一见到熙娘娘,我就又要念书写字了。”

“我也不想的。”

云皎蔫蔫道。

小如意很快振作起来:“不过有熙娘娘在,母妃就不会说我笨了。熙娘娘,如意喜欢你。”

“……那真是谢谢如意了。”

魏妃挑出了适合学前儿童开蒙的书籍回来,看到两人交头接耳,现出怒容来:“做学问时不要闲谈。”

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肩膀。

想到二人同为天子嫔御,之前并无太深交情,结果屡次麻烦她,云皎也有点过意不去,向她解释:“是皇上觉得只要臣妾多听多学,就能让腹中孩儿更加聪颖向学,劳烦魏妃娘娘了。”

世上有许多喜欢鸡娃的卷王,会努力做胎教,为子女铺好路。

云皎坚持科学精神。

她相信,一个脑子都没发育出来的胚胎,是学不到东西的!

“麻烦倒还好,我本来也要教如意,”魏妃见她态度好,心里嘀咕了一下:“只是有一事,望熙嫔也成全一下。”

“娘娘您说。”

“你日后出门在外,不要说你的文章是我教出来的。”

……

正月里的保和宫茶宴,每回轮到云源作诗,诗作都平平无奇。

韵律格式是对的,叫咏雪绝不咏梅,也不想着借诗抒情或者针砭时弊,规规矩矩的作完。皇帝原本是想给他做做脸,夸他两句的,没能夸出口。

危庆辰嗤笑:“一门俩草包,就这也能位列茶宴,皇上当真是对那位疼进骨子里。”

纪言玉不这么想。

他觉得熙嫔她爹是在故意收敛锋芒,知道女儿在宫中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故意示弱于人。

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能作出那么差劲的诗来?

纪言玉斟酌一番后,抱着结交的心思向云源搭话,隐晦地夸了一下他藏锋的高明。

纪大人的话说得实在隐晦,云源一开始没听懂。

他回府路上一直在品对方的话,待他品出来之后大为受伤。

因为他不仅没藏锋,他还事先连续一旬紧急补课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