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大不了晕过去送校医院,但陈韶还是想尽量维持清醒状态,不然下次醒过来的时候或许就是遇到危险、然后直接成为其他天选者和正常师生的危险源了……
方芷柔的悲惨经历他可还记得呢。
何况体育课还没过一半,还有太多情报没有拿到。
所以面对一千二百米的步程,陈韶原本准备以日常慢跑的速度缀在队伍末尾,不管花费多久,能跑完就行。
但是刚开始跑步,那名惹人厌烦的体育老师就和陈韶并列,一看见陈韶速度稍慢,就一巴掌拍到他背上。
力度同样不大,不足以让人感到疼痛,却往前施加一股推力,逼得陈韶要么直接摔倒,要么就顺着体育老师的意思快速奔跑。
陈韶眼角的余光看着他扬起的嘴角,心中更是烦闷。
对方并不是对“体育成绩差”的学生有偏见,而是对“身体素质不够好”的学生有恶意。他就不是奔着体育训练去的,纯粹就是一种踩线的霸凌方式。而从他的熟练程度来看,恐怕这么干了不止一次。
好烦,好恶心,为什么市务局不把他抓起来?总不会是他们没有逮捕这所学校老师的权限吧?
还是直接杀了好了,老师非寒假一般不出校,那就只能让对方先朝自己下手……
或许是太阳太毒,跑了一圈的陈韶微微感到眩晕,眼前的操场和学生们都产生了重影。他仿佛看到不远处的看台上密密麻麻地坐着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那个吹哨子的人正在其中,饶有兴致地盯着操场中心的“盛况”。
他不是“它”。
或许是发现了陈韶分神,也或许就是为了找事,脊背上又是一股大力袭来,陈韶这次没顺着力道往前走,而是直接停住了脚步,任由自己摔向地面。
就在他的脸部和膝盖即将和跑道亲密接触时,体育老师迅速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把他生生拔了起来。
“故意的?”老师凑近了他的脸庞,冷笑。
老师的身高不低,为了和陈韶的脸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上半身俯了下来。从下垂的t恤领口能看到胸口正中央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血液流淌的哗哗声取代了怦怦的心跳,几乎震耳欲聋。
“对不起,老师。”陈韶只看了裂口一眼,就移开视线,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太累了,没反应过来。”
“那看来还是缺乏锻炼,再加三百米。”老师咧开嘴笑了。
陈韶沉默着重新抬起脚,目光直视前方,又一次扫视看台。
这一次看台上的人近半都看向了这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区别,都带着浓重的恶意和戏谑。
他们喜欢看老师欺负学生?还是说……喜欢看学生反抗?
如果是前者,那之前他一次又一次被踩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全看过来了。
因为身体上的劳累和炎热以及被侮辱的实质而升温的大脑总算稍微冷静下来。他又把操场的规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将注意力集中在打架斗殴那一条上。
如果被欺负的不是他,而是其他正常的学生,会发生什么?
如果这个学生未曾被学校驯化,没有“老师做什么学生都要担待着”的潜意识,那对于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来说,打架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试图殴打老师,本身就违反了校训【尊师乐群】这一条。
正在此时,其他班级陆续有学生从他身边飞快地跑过去,那名好心提醒他的老师(大概率同为天选者)正在终点兴奋地加油鼓劲。
陈韶看着这一幕,在第七个学生跑到身侧时忍不住伸出了手——
看台上的“人”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拉住那个学生让他狠狠地摔一跤,反倒是自己因为僵硬的身体而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粗糙的颗粒瞬间蹭掉了膝盖上的一层皮。
火辣辣地疼。
这种程度的疼痛还不足以让陈韶失去理智,反而让他的大脑更清醒了一些。
刚刚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陈韶顾不得手臂和膝盖上的疼痛,立刻抬头扫视看台。
此时看台上已经有五分之四的人看了过来,目光几乎凝成实质,暗含期待。
吹哨人不是“它”。
看台上的每个人都不是“它”。
“它”是看台上的每一个人。
当所有人都看到陈韶时,“它”也就真正地看到了。
还好……他没有真的拽倒那名学生。
“起来!继续跑!”体育老师一把拽住陈韶的后边衣领,把他拽起来,又用力往前推了他一下,推得陈韶一个踉跄。
陈韶没有反抗,只是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转过头来,静静地把手臂举起来给他看:“老师,我受伤了,继续流汗会很难痊愈的,可以去校医院涂药吗?”
体育老师脸上暗含的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情消失了。
“有这么娇气吗?”
他硬邦邦地呵斥。
“所以我能去校医院吗?”
陈韶依旧看着他,眼睛里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僵持了数秒,体育老师咬了咬牙,回头喊人:“来个人送他去医院!”
正巧跑到附近的薛宇涵闻言立刻凑过来大呼小叫:“陈韶你受伤了?”
陈韶没再说话,一声不吭地任由薛宇涵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往操场外面走。等出了操场门,他才冷不丁问道:
“薛宇涵。”
“嗯?”
“咱们学校有学生袭击老师和其他学生的先例吗?”
薛宇涵的脚步慢了下来。
“有。”他说,“有不少呢,我上五年级的时候的同桌就咬过老师,还给老师的水杯里放了土,然后他就转学了。”
“全都转学了吗?”陈韶问。
薛宇涵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大多数都转了,有的比较严重的反而没转,有一个学生之前拿刀捅了翟老师一下,之后跪在翟老师办公室门口道歉,翟老师也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