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地地道道的农民,念了两年书认识个字,来到京市就一年的时间,见识有限。
大哥、大江跟他情况类似。
郑清明确实比他懂得多,不仅懂得多,接触的也多。
每周末回家,郑父也跟他们说这个。
杨建国虽然不关心这个,家庭环境耳濡目染也多少有点了解。
总之都比沈正强,他抱着学习的态度是没有错的。
江念冬当然清楚的很,可她一句话也不多说,反而装大尾巴狼。
拿着报纸一本正经的问沈正他们,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个那个都是……
引导他们自己去思考,她用心良苦啊。
沈正也是被媳妇弄的头大,总是说“媳妇我也不是太懂,你觉得呢?”
他这样问,还以为媳妇跟他一样也啥也不懂呢。相反媳妇每次都说的头头是道,最后来一句,“我是这样想的,都是自己的见解,你随便听听就行。”
沈正:……,这种媳妇高高在上,被碾压的感觉太一言难尽。
郑清明看了眼沈正,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刚要说话就被沈正打断了。
沈正从小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的,看人脸色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一看老郑脸色,赶紧开口,“老郑,别为难。不方便咱以后再说。”
郑清明摇头失笑,点头朝沈正示意,表示明白。
“那这样说吧,出了这屋大家就当没听过怎么样?”
……
众人点头,这个特殊的年代,被窝里的人都不敢乱说的,大家都注意着呢。
郑清明从腊月报纸上报道过的南边的知青要求回城开始说起……
越闹越大了,后面的走向回城是大势所趋……
从恢复高考到大会上提到的现代化建设……
南方有一个小村子不再吃大锅饭…
从一些事件分析,到未来可能走向……
郑清明说了老多,沈正他们静静地听着,杨建国偶尔插几句,他听家里人说的那些。
沈正他们真是开了眼界,老郑这是好好的给他们上了一课。
女人们开始的时候没有听男人们说话,边看着孩子边聊着天。
女人们的话题围绕着家长里短,陆娇娇说着年前都干啥了,婆家忙完娘家忙,其他人都上班,她和郑清明放假在家,排队买东西那场面太壮观了。
年后就各种走亲戚看朋友,互相走动。今儿来我家,明儿去你家。
有的亲戚也就中秋、过年走动一下,平时没事也不联系。
到后来,江念冬她们也不说话了,都静静地听着郑清明说。屋里只有孩子们的声音和郑清明的声音。
郑清明愿意说这么多,也是觉得得到沈家的帮助太多了。这也是他能给沈家的一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回报。
他知道沈正他们几个这一年不少挣钱,沈家比他们有钱。只能给一些别的回报,比如沈正买布料的关系,或者孩子们上学等等。
两家相处,不能计较着细算才能长久。
……
这一天,大家的关系感觉又进了一步,好似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拉近了。
郑清明和陆娇娇以两家的实力要想回城,早就能回的。之所以一直待在东方红是因为,回城的工作不合适。
大学深造才是最合适的,大学毕业以后的发展才是正确的路。如果有机会,甚至要出国深造。
·
晚上沈正两口子躺在一个被窝里,抱在一起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念冬知道沈正是被郑清明的话震撼到了,知道俩人差距是很大,但如此清晰的认知还是心里不好受啊,需要心理疏导。
自卑啊……
心理医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她能做的就是让他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
出生在不同的家庭,很大程度上已经决定了人的起步。
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的高度,那怎么办,还不活了。
沈正在好好的检讨自己,“媳妇,我错了。我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在京市买了房子,挣了钱。听老郑一席话……”
自己其实啥也不是,小屁民一个。
“当家的、孩儿他爹——”
江念冬一直连名带姓喊沈正,炸一这样喊,好不习惯。
抬起头俩人目光对视,眼神温暖地看着对方,“当家的,你已经很棒了,给我们撑起了这个家。让我安心上学,给孩子们一个快乐的童年。”
一跟人比,就容易失衡。心乱了,就很危险。本来不难能干成的事,可能会出错。
“我不敢跟别人比,没有别人漂亮,没有别人聪明,没有别人努力……”
沈正的大手打断了媳妇的话,不让继续说了。
在他的心里,媳妇是仙女,天下最善良美丽的女人,没有之一。
是最好的女人,不嫌弃他,不嫌弃他的家人,不嫌弃孩子们。
江念冬没有继续这些妄自菲薄的话,沈正懂她的意思就行。
“孩儿他爹,咱们的孩子就是以后的郑清明和陆娇娇,是我们当父母给的。”
我们让孩子们出生在罗马。
沈正一开始没明白媳妇的意思,盯着亮晶晶的媳妇的眼睛,孩子们是郑清明……
明白过来的沈正激动的用力的把媳妇抱在了怀里,是啊,孩子们现在的生活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不是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不是那个破旧的小土屋,不是穿着破旧的棉袄留着鼻涕疯跑。
而是在京市,国家的首都,喝上了牛奶,早上跟着读英语,放学了吃点心,有好多玩具等的功能。
孩子们已经过上了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生活。
他出生的家庭跟老郑没法比,完全不是一个阶层。
可是他的孩子们现在跟老郑的孩子一起长大……
哈哈哈,沈正自己想通了,跟个傻瓜一样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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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梅和大江也在说话,俩人就觉得郑知青说的很深奥,离他们的生活很远。
还是老实的干活,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多干少说,有事就问二哥和嫂子。
别不懂装懂,给家里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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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叔和沈义一人睡炕头,一人睡炕尾,中间六个小脑袋。
沈义一点不过脑子,就只是听了个字面意思。
宋叔则是把心里一把弦紧了紧,关好门看好孩子们,外面的人尽量少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