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腕纤细,伸出来的时候,一汪滑腻的白,自宽袖中溜出。
沈心驰就看了一眼,便站起抽了条布缦过来,飞快在她手腕打了个结。
苏锦璃将手举起来在面前,仔细看了看道:“这结看起来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心驰忙靠过去,问:“你能想起来吗?”
可她认真想了许久,好像只能捕捉到一点微弱的信息,沮丧地垂下手道:“想不起来。”
沈心驰见她手腕都被勒红,一把将那结抽松,手指轻按在红印上,问:“疼吗?”
苏锦璃平时最怕疼,可不知为何,她在刚被绑上的时候,好像能体会到那些妇人被害时的绝望,心里还有余悸,摇摇头道:“不疼,就是难受。”
反手抓住沈心驰的手,似叮嘱似交代:“这个人,一定不能让他再害人。”
夜已深,屋外的雨已经下了几个时辰,长街上雨声和着疾驰的马蹄声,过了一会儿,侯府的门环就被“砰砰”叩响。
守夜的门子睡眼惺忪地去开门,一见来人身上穿得官服,揉了揉眼立即清醒,赶紧把人请进了门。
那人被领着一路到了轩竹院,浑身都被淋得湿透,一见沈心驰披衣出门,抹了把脸喜道:“沈大人,郡主,郡主找到了!”
事实上,郡主是自己跑回来的。
崔府的花厅里,侥幸逃脱的安和郡主,经过一晚的休整,才总算从惊恐中回神。
她歪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捧着碗药汤,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眼神一个劲躲闪。
崔家二郎陪在妻子身边,柔声安抚了几句,又道:“沈大人来了,等你愿意去想了,可以把事情好好同他说。”
沈心驰带着两名大理寺的寺正坐在一旁,已经等了半炷香的时间。
终于,安和郡主把药碗放下来,哑着声道:“沈大人想问什么?”
沈心驰问:“郡主还记得,是怎么被掳走的吗?”
郡主道:“我昨日同丫鬟去天香阁买香,回来大约走到三合巷的时候,车夫说马蹄不知被谁扎伤了,怕马受惊就让我们先下车等着。然后他去查看那匹马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一股迷香,很快就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眼睛被蒙起来,手也被捆住。我很害怕,可不管怎么喊也没人回应我。”
沈心驰又问:“郡主能否回想下,你被绑去了哪里?那里可有什么特殊的声音或是气味?”
郡主皱眉想了会儿,道:“那里很冷,旁边有水声,好像……好像是在一个山洞里。我喊了很久没人应我,又怕又累就睡了过去,等我醒来……”
她眼里突然充满了惊恐,手指也开始发抖,沈心驰忙道:“郡主若不愿回忆,可以先歇息会儿。”
可安和郡主摇头,道:“不行,我要说,不然那人还会去害别人。”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就猛地惊醒,问他究竟是谁,要做什么?但他不说话,只是走过来……”
接下来的话有点难堪,她看了眼旁边的丈夫才颤声道:“走过来撕我的衣服,我实在太害怕,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扑到他身上在他肩膀上咬了口。他被我咬的松了手,却哼都没哼一声。”
沈心驰很快捕捉到这句话里的奇怪之处:“他很痛,却没发出声音?”
郡主点头,然后颤抖着拉开袖口,把手腕上的伤露了出来道:“后来他发疯似的钳住我的手,将我甩在了地上,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我衣袋还有刚买的香料,于是趁他不注意,就把香料拿出来洒在他眼睛上,然后趁他捂住脸时,摸索着跑了出去。”
“我一路拼命跑,路上被绊倒几次,最后遇上庄子上的农户,才终于帮我解开眼睛的布,然后帮我报了官。”
沈心驰想了想,吩咐寺正去要了纸墨过来,在桌上铺开问:“郡主能否把你跑过的路上听到什么碰到过什么,详细同我说说。”
郡主闭上眼,回忆道:“好像跑过一条河渠,水不太深大约到我的脚踝,然后有一片矮树,把我的裙子都勾破了,再跑几步就进了庄子,遇上了那农户。”
沈心驰把她说的都画了下来,回忆京城的坊市图对比,郡主被发现的农庄是在城西,而那几处农庄外并没有河渠。
他沉吟一会儿,道:“如果我没猜错,郡主你并不是从外面跑回庄子,而是从头到尾就在庄子里。”
郡主震惊道:“你是说,我被困的地方就是在城西的庄子里?”
崔镇也惊道:“这怎么可能,那些庄子各有所属,还有许多农户,那凶徒是怎么把她偷偷囚禁的?”
沈心驰将他画的那副图卷起,道:“不过是如此猜测,具体如何,还得我亲自去庄子上走一趟。”
郡主也跟着起身道:“我同大人一起去。”
崔镇连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身子才刚好了些,哪还能再到处跑。”
郡主倏地转头看他,神情有些古怪,然后把手抽出来坐下。
沈心驰正要出门,余光看到这一幕,心头微微一动。
另一边的侯府里,苏锦璃拿着一条带子绕来绕去,眉头微皱着,还未想出到底在哪里看过那个结。
这时,小柔推门进来,笑道:“夫人猜奴婢刚才碰上谁了?”
苏锦璃见她这副惊喜的模样,好奇问道:“你碰上谁了?”
“碰上徐将军了!他还让我代问夫人好呢。”小柔边给她把书放下,边道:“原来徐将军那座新宅就在咱们隔壁,眼看着就要修好了,那他是不是就能成咱们邻居了啊。”
这件事苏锦璃倒是早就知晓,因此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而道:“四姑娘让我有空去她那里坐坐,左右也无事,你陪我过去吧。”
两人对侯府的路还不熟,走着走着,便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正在辨认时,小柔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小声道:“夫人,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苏锦璃自然也感觉到了,瞥她一眼,安抚道:“这是在侯府里,有什么好怕的?”
小柔又走了几步,那种感觉却更强烈了,小声道:“最近京城传的沸沸扬扬,那个采花杀人的恶徒,专找勋贵妇人下手,他该不会跑咱们府里来了吧……”
苏锦璃脚步微顿,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胡说!那个凶徒只会用锁链锁人,你听到锁链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