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她发间的香气送了过来,是兰花的香掺杂着淡淡的酒味,她今日的妆过于明艳,同以前温婉的模样不太一样,突然让江书亭生出些不真实感,仿佛她并不真在自己身边,而是他做得一个绮丽的梦。
可她的眉眼是那般真实,就在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江书亭觉得心脏好像停了一拍,然后又抗议似地用力拍打着胸膛,他努力将满心的悸动压抑下来,偏过头道:“我才没有害羞。”
沈明珠见他整个耳朵都红了,连带着下颌线都泛起红意,他本就生得白,此刻仿佛添上几分艳色,像一只在夜色中勾人的鬼魅,让沈明珠看得不禁有些呆住。
江书亭听着旁边的呼吸渐轻,一时错觉她已经离开,连忙将头转回来,谁知沈明珠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两人离得太近,鼻尖就这么轻擦在一处。
江书亭紧张屏住呼吸,痒痒的酥麻感从鼻尖一路往下蔓延,只觉得这天实在太热,再多的凉风也解不了的热。
沈明珠也被吓了一跳,紧张地往后仰去,可她身后就是栏杆,江书亭怕她会落水,连忙伸手护住她,整个身子压上来,将她圈在栏杆和自己的怀抱之间。
这么一来,她的脸就更近了,黑眸湿漉漉道带着试探,漂亮的樱唇微微张开,呼吸间夹着焦灼的热意全扑在他的脸上。
江书亭看得喉结滚动,理智一时间被摧毁,双手用力撑着栏杆,终是没忍住诱惑,朝她附身过去……
两张唇即将触碰的一刻,沈明珠突然惊醒,连忙将脸错开,缩着脖子小心提醒:“不能……出格……”
江书亭握紧了拳,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懊恼,垂下头应了声:“哦。”
两人立即分开在栏杆两端站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沈明珠想着他方才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轻笑出声。
江书亭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自觉也跟着笑了出来,然后低头轻咳一声道:“你累了吧,咱们找地方坐着吧。”
两人于是走进了船舱,在靠近船头的地方坐下,这时周叔适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茶具笑眯眯问道:“四姑娘可要喝茶?”
沈明珠瞪大了眼:“周叔你哪里弄来的茶具?”
周叔得意地一拍胸脯:“这世上还没有我周叔办不到的事。”
沈明珠笑道:“周叔你也坐下一起喝吧。”
周叔看了眼江书亭的表情,连忙回道:“我得去看着舵,不然这船可不知要开到哪里去了。”
被周叔这么一打岔,方才尴尬的气氛少了许多,沈明珠喝着酸甜的果茶,望着湖水被劈开波浪奔涌向前,突然轻轻问了声:“现在是什么时辰?”
江书亭心头一突,口里的茶变得有些苦涩,他看了眼更漏,回道:“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送你回去了。”
沈明珠攥紧手里的茶杯,心口一阵激荡,抬眸看着他道:“你……”
可她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今晚任着性子和他相见,做了她平生最为大胆的一件事,但他们之间到底该如何,她内心还是一片迷茫。
江书亭目光闪动,似是有许多话要说,终是压了下去,只是盯着她问道:“你愿不愿意信我?”
沈明珠点了点头,她若不信他,怎么敢冒险跑出来和他私会。
江书亭嘴唇颤了颤,终是将埋藏许久的话说出来:“那你愿意等我吗?”
沈明珠怔了怔,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问道:“要等多久?”
这倒是把江书亭问住了,但他是很郑重才问出这个问题的,若是答不知道,是不是会显得他很不可靠,于是急切道:“总之你别急着嫁人就行。”
沈明珠又被他逗笑了,故意道:“为何不急,我今日都十八了呢。”
可江书亭神色无比认真,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与她平视,仿佛宣誓般承诺:“再等一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沈明珠想说除了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是看着他殷切的目光,明白这件事对很重要,于是郑重说了声:“好。”
待苏锦璃终于等到沈明珠被送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又见她回头道别,脸色却不见凄苦,反而挂着抹淡淡的笑。
于是回房的路上,苏锦璃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都去了哪里,说什么了?”
沈明珠并未说明,只是抿唇轻笑。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像一场梦,可她知道这并不是梦,是让她能拨开迷雾、清晰而坚定的前路。
第二日,皇后就知道了侯府里发生的事,大怒道:“岂有此理,他们竟然这般不识抬举!”
誉王脸色也不好看,可仍是冷静分析道:“看来要娶沈明珠,只能想法子让皇兄赐婚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冷哼:“他们这般羞辱你,你竟还想娶她为正妃?”
誉王听出皇后的意思,皱眉道:“她可是沈心驰名义上的妹妹,宁远侯府的嫡女,皇兄对沈心驰如此看重,除了正妃之位,不会愿意委屈她。”
皇后抚着手指上护甲,目光斜斜落在他身上道:“他不赐婚,你就毫无办法?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真是一点长进都没,连个女子都对付不了。”
誉王被她无端训斥,可仍是躬身恭敬回道:“谨听皇嫂教诲。”
皇后手搭在椅把上,微抬起下巴道:“侯府贵女又如何,若她因一些意外失了名节,又恰好能落在你的手上,到时候你赏她一个妾室的名分,已经算是有情有义了。”
誉王未想到皇后竟比他还狠,听得他心头一惊,低头思索一番道:“可真要这么做,就是彻底和沈心驰还有侯府撕破脸了。”
皇后望着他眼神狠厉:“你和沈心驰之间,还有什么情谊可言吗?至于宁远侯府,不过一个将要破落的世家,许薇英竟敢对本宫和你这个亲王不敬,也该给他们点教训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