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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娇聘 > 第309章 焚炉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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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志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为何这么说?”

他是当时亲自在殿内作证的证人,觉得沈大人那番推论确实严丝合缝,让他十分信服。

苏锦璃突然想起做出这判断的是沈心驰,一时间又犹豫起来,面对学生们询问的眼光,连忙假装忙碌起来道:“这案情我并不太了解,只是随口说的。”

还好其他人也没有追着不放,开始专注讨论起该如何给康有准备后事。

苏锦璃惦记着此事,根本等不到沈心驰回府,直接坐车去了都察院。

沈心驰从未见她如此焦急,连忙领她到僻静处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锦璃犹豫再三,压低声道:“你真的查清楚了吗?我觉得康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沈心驰的脸色立即变了,随即低头想了想,对她道:“你先回去,等我回来再说。”

苏锦璃却不愿放弃,继续道:“可是圣上要放了玄诚道长,万一他真是凶手……”

沈心驰攥紧她的手,盯着她道:“你听我的,先回去再说。”

苏锦璃被他看得心头一沉,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沈心驰又让她看不懂了。

回到侯府后,她惴惴不安地等到晚上,沈心驰终于回来,两人沉默地吃了晚膳,待到房里的丫鬟嬷嬷都走出去,他才开口问道:“你为何觉得康有不是自杀的?”

苏锦璃道:“卢志成说过,康有家中贫寒,父母将所有的积蓄供他进了太学,甚至还找邻里借了些银子。康有是家中独子,有年迈的父母等着他供养,他一心考取功名衣锦还乡,怎么可能如此莽撞,抛下家中父母就这么去死。”

沈心驰听完并没有太大反应,淡淡道:“这些只是推论,并无证据证明他不是自杀的。”

苏锦璃不服气了,道:“可我听卢志成说过那日殿上的事,明明你也只是靠推论结案。”

沈心驰抬眸看她:“你这是在质疑我徇私?”

苏锦璃咬唇,索性把心里的疑惑全说了出来:“那日你从南山回来,说查到了那个道士的诡计,却偏偏不向皇帝禀报。还有康有的死,明明还有疑点,你却草草以自杀结案,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心驰靠向椅背,手指搭着桌案,默默地望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苏锦璃声音发颤,虽不敢相信,却还是问出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二日,沈心驰被宣入宫,在寝殿见到元德帝时,他刚刚睡醒服用完丹药,脸色还有些灰败。

皇帝听见太监通传,就扶着床柱往下走,谁知脚刚触地时身子晃了晃,吓得刘全连忙弯腰扶住他。

皇帝却面色一冷,将他甩开道:“朕连这几步路都不能自己走吗?”

刘全连忙将手缩回来,看向皇帝的目光却充满忧虑。

自从玄诚真人进宫后,皇帝曾有过短暂的兴奋,可那些修炼之法并不能挽救他身体的颓势,只是靠着成仙的希望,还有服用丹药强撑着精神。

那场法事失败之后,皇帝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醒来也是懵懂不知所云,需得依靠药物熏香才能清醒。

再这么下去,真不知道皇帝能撑到几时。

每当想到此处,这位陪了皇帝几十年的内侍总管,总会偷偷落下泪来,同时也为大魏未来的储君而忧虑。

皇帝走到前殿坐下,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随即对沈心驰招手道:“你到朕身边来。”

沈心驰恭敬地走过去,给皇帝倒了杯茶递过去,可皇帝并不接茶盏,而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背。

沈心驰望着那双苍老的手,并没有抽出,也没有开口询问。

皇帝抬眸看着他,神情感慨道:“朕最近经常想起往事,朕从十几岁就征战沙场,半生戎马,一直到大魏足够强盛才得安稳。也许是因为朕犯了太多杀戮,老天偏要如此惩罚朕,让朕日日受病痛折磨。朕最近常常在想,若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还不知有没有人为朕送终。”

他说得尾音微微发颤,这是这位高傲的帝王,第一次愿意袒露过如此脆弱的心事。

沈心驰听得身子一震,连忙跪下望着他道:“陛下是天命所归,必定会长命百岁,享万世福泽。”

皇帝听出他喉中哽咽,欣慰地笑了笑,又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发顶道:“你是个好孩子。朕第一次在金銮殿见你,就觉得此子年纪轻轻,有令人折服的才华,又有悠然从容的根骨,若是朕有个儿子,也应该像你这般耀目而出众。”

沈心驰头更低了些,轻轻唤了声:“陛下……”

皇帝又再攥住他的手,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朕本该有个儿子的,可朕实在对不起他的母亲,也不知他会不会恨朕。朕每当想起此事就觉得踌躇难眠,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心驰见皇帝面容悲戚,双目隐隐泛红,柔声安抚道:“父子亲缘难以改变,既然是您的亲生骨肉,又怎么会怪您呢。”

皇帝露出狂喜神色,随即胸口剧烈起伏,边猛烈地咳嗽边道:“是吗?他真的不会怪朕?”

沈心驰连忙站起,为他轻拍着后背,柔声道:“陛下莫要再忧虑这些,您一定得好好保重身体,大魏的百姓们也都盼着圣上龙体安康,能保他们能免于战乱,安居乐业。”

元德帝听他说起黎民百姓,又叹了口气道:“你说,朕笃信长生之术,听信玄诚真人的说辞,一意孤行去做法事,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沈心驰望着元德帝急切询问的模样,垂头道:“臣对道家术法一无所知,不敢妄加评判。但臣知道陛下是盛世明君,是非曲直,您一定能有自己的决断。”

皇帝听得若有所思,想到被杖刑的元沭,想到那个自焚殉道的太学学子,终是重重叹气道:“州县法事的筹备,先停一停吧,朕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