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正午时分,宁远侯府里,苏锦璃一直坐在窗边,托着腮望着旁边的房舍从挑帘到升起的炊烟,连姿势都没怎么换过。
姜嬷嬷端了碗燕窝进来道:“夫人,你从清晨坐到现在了,先吃点东西吧。”
苏锦璃瞥了眼她手里的食盅,接过来吃了两口,明明是香甜滑嫩的燕窝,却觉得口中苦涩难咽。
沈心驰昨晚一夜未归,刑部那边派人过来,说沈大人要协助刑部查一桩案子,让夫人不必再等。
苏锦璃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整晚辗转难眠,天还未亮就起了床。
姜嬷嬷和依琴连忙来伺候她洗漱,可她却根本没心思做别的事,只是催促道:“快找人去打探下,有相公的消息吗?”
姜嬷嬷不敢怠慢,连忙派了个机灵小厮去刑部打听,小厮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说沈大人今早进了宫,一同进宫的还有誉王和几位内阁官员。
苏锦璃越发觉得忐忑,“你可问清楚了?他们为何要进宫,今早刑部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紧张地道:“刑部衙门好像升了堂,据说审的是玄诚道士的案子,这还是小的塞了许多银子门子才说的。小的还想再问,他们什么都不敢说,然后就把小的给赶出来了。”
苏锦璃听到玄诚道人,莫名想到昨晚纸上的莲花,她想去书局打听,但又怕宫里会往侯府传旨,又怕沈心驰回来了见不到她,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坐在房里等待。
不知是否有所预感,侯府今日也显得暮气沉沉,如同这几日的天气,黏糊糊,湿漉漉,好像始终被一块阴云笼罩。
到了下午,管事神色匆忙地跑进了轩竹苑,见苏锦璃站在门口,喘着气道:“夫人快出去吧,宫里来了圣旨,让沈大人亲眷一同接旨。”
来传旨的太监睥睨着跪着的众人,将圣旨的内容宣读了一遍。
沈心驰与玄诚道士勾结,蛊惑圣上沉迷道术,铺张法事,导致无辜太学生惨死。沈心驰伪造了太学生的死因,以自杀诓骗了世人,最后又将玄诚杀死灭口。其罪行累累,实乃的奸佞,如今皇帝气到昏迷不醒,由誉王下旨将其褫夺官职,关入大牢。侯府众人即日起不得离府,需等到此案最后宣判的结果。
侯府众人都听得震惊不已,一时间愣在当场,竟连谢旨的话都说不出。
苏锦璃最先回过神来,抬眸道:“这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传旨的太监冷冷道:“此案是由誉王爷亲自领着三司共审,铁证如山,苏娘子还是早些接受的好。”
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苏锦璃,在心里惋惜地想,如此娇柔的美人儿,若是沈心驰真得被罢官处死,还不知她会如此寻死觅活。
于是他摇了摇头,将圣旨往老侯爷手上一递,就被侍从扶着上了马车。
待那太监离开,沈明珠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下人们也被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交头接耳。
老侯爷这时却显出一家之主的沉稳,扶着已经不知所措的侯夫人站起,又去扶起了世子和满脸恐惧的世子夫人,叹了口气道:“先回去吧,这件事还未最后定案,我们能做的也唯有守好侯府,等他回来。”
沈明珠见苏锦璃脸色惨白,一直跪着没有动,连忙扶着她的肩问:“嫂嫂,你还好吧?”
苏锦璃点了点,此刻她只觉得身子无比沉重,脑子里乱糟糟的,勉强扶着沈明珠的手站起,然后眼前一黑,竟直接昏倒在她怀里。
待她转醒时,发现屋子里站了一圈的人,除了沈明珠还有老侯爷和侯夫人,还有位郎中正在开药方,她没想到自己昏迷一下竟然会惹得这么大阵仗,于是奇怪地问:“我生了什么病?”
沈明珠抹着泪,拉着她的手道:“嫂嫂,你有喜了!”
苏锦璃一怔,她之前也曾胡思乱想过,为何他们成婚这么久都没怀上身孕,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没想到这个孩子竟在这时来了。
老侯爷似是也想到这点,重重叹了口气道:“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时候……”
苏锦璃连忙道:“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这可是我和相公的骨肉,为何不好?”
屋内一阵沉默,大家都明白这次的事誉王既然亲自出手,必定不会让沈心驰轻易脱身,几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这时,侯夫人走到苏锦璃床边,坐下望着她问道:“你怕不怕?”
苏锦璃看见侯夫人眼里的坚韧,摸着肚子笑了笑道:“我不怕,我要等着他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而于此同时在皇帝寝宫里,乐祯公主也在焦急地对太医问道:“父皇他究竟怎么了?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太医一脸为难道:“陛下只怕是服用了太多的丹药,他的脉象很乱,臣也诊不出……”
皇后在旁怒道:“你身为太医院院判,竟连病症都诊不出,太医院养你们何用?”
太医连忙跪下,带着哭腔求道:“娘娘息怒,陛下的病根应该还在那些丹药上,臣观其症状,和民间那些吃了玄诚道人丹药病倒的病患十分相似,若是能问出玄诚用的何种成分,再对症下药……”
“问?”誉王冷哼一声,指着他吼道:“怎么问?玄诚他已经死了!”
太医擦了擦汗,实在不敢说下去,若是找不到对症之药,皇帝这病只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