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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情军阀×腹黑小戏子(38)

楚栖年转身跟过去。

到达门口,任南酌下车,口罩老老实实戴在脸上。

“开门。”他语气冷淡。

警督队长为难:“大帅,外边闹起来了,你不能出去。”

任南酌眉头微微一蹙:“这么多尸体无法烧掉,一直堆积在城外,不是个办法。”

副官低声道:“二爷,我带人出去,您回去。”

任南酌视线森寒,无形的威压笼罩在众人心头。

“本来这件事轮不到爷管,但如果一直没人处理,任由尸体腐烂发臭,你们准备关一辈子的门?”

没有人愿意出去,如果固执地守着这一片地方,自取灭亡是早晚的事儿。

更何况,城内疫病也开始蔓延。

副官眼看劝不动他,忽地站直扬声道:“愿意出去的出列!如果能活着回来,一人赏二十大洋!”

后边的兵先是愣了一会儿,突然炸了开了锅。

曾经和任南酌一起去汉马县剿匪的队长第一个出列。

“大帅!属下跟您去!”

有一人打头,后边持枪的兵一一上前。

任南酌却道:“你们考虑好,这次出去有很大的几率会没命。”

原本凑了四五十人的队伍开始有人退缩,最终只剩下十多个。

任南酌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正要开口说话。

“带我一个!”楚栖年原地蹦跶一下,高高举起手。

面对众人的目光也不怵,取下自己的口罩。

任南酌却有一瞬间的心虚,移开视线又转回去,犹豫片刻抬脚走近。

“回家去。”

这一瞬间千言万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任南酌唯一能做的,只有无声地,用满含爱意的眼神和他对视。

楚栖年干脆道:“不回,任大帅,我也想要那二十块大洋,让我跟着您出去吧。”

任南酌抑制着想要抱他的冲动,冷下脸来,“你太瘦弱,去了只会送死,别跟着我。”

说着,他转头:“副官,送他回……”

“任南酌。”楚栖年攥上男人衣领,带着他往后又退几步,远离人群。

他打断他的话,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送死可以,但我不想待在家里,像个傻逼一样等你回来,每天担惊受怕,猜想你是不是死在外边了。”

任南酌声音哑了几分:“不一定会死,砚砚,等等我。”

“我不管!我也不等!”

楚栖年声音发颤:“我他妈才是最倒霉的,是你强硬拉我下来,我陪你了……我还爱你了。”

他说话不清不楚,只有小白听懂了,这臭鸟是在隔着任南酌说给仙君听。

“不想看见你死,即使是躯壳也不可以……我想和你共同进退,我有能力不拖累你。”

他眸中闪动泪光,任南酌取下手套,想去擦拭。

楚栖年赌气,不让他碰。

“任南酌,带上我,反正这里已经够烂了,如果死之前每一天都可以看到你……很赚了。”

明明不爱哭。

楚栖年心想,自己最讨厌娘们唧唧的哭。

但是那眼泪还是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掉落。

他嫌丢脸,松开手,捏着袖子狠狠擦去眼泪。

楚栖年抬起湿漉漉的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一个糟糕透了的世界,对你的爱意——达到顶峰。”

任南酌久久说不出话来,爱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别扭的表白。

他一直想多爱对方一点,多付出一点。

甚至有那么些许的时候,任南酌有一种错觉。

楚识砚早晚有一天会毫不犹豫离开。

如今如愿以偿听到他的爱,任南酌心里像是打翻了一个蜜罐子,淌得到处都是。

又会因为他哭,针扎似的痛。

任南酌上前一步想抱他。

楚栖年连忙后退:“人很多,不可以。”

任南酌目光灼灼,恨不得此刻把人揉进身体里。

“楚识砚,如果没有你,可让我怎么活……”

楚栖年吸吸鼻子:“所以,一起好不好?”

任南酌败下阵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最深的湖水,包围着楚栖年,炽热,又如明月般皎洁。

“走吧,跟紧我。”

楚栖年眼睛有亮光浮动,在任南酌转身一瞬间跟上他。

那一刻心有灵犀,任南酌背在身后的一只手被勾住指节。

摩擦轻碾,撩起了火,最终只能依依不舍松开。

-

城外,纪凛戴着手套拦住一群暴起的难民。

“各位!尸体如果一直不烧,会加重疫病,你们难道想看着自己的亲人在怀里腐烂,被老鼠啃食吗?!”

聂询初费力推着面前激动的难民,“纪凛!没用的,他们不听!”

出来自愿帮忙的人少之又少,此刻被一群病人围堵,没几个敢上前劝阻。

“滚开!谁也不能碰我孩子!”

“不准烧我娘!不准烧我娘!”

众人神情激奋,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撕碎他们,眼神仿若看仇人。

混乱之中纪凛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肚子。

有一人动手,便彻底乱了套。

“纪凛!”聂询初松手,猛地扑在纪凛身上,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去抵挡拳打脚踢。

不知道是谁手里拿了镰刀,疯了一般高高举起。

纪凛一瞬间吓出一身冷汗,抱紧聂询初贴地翻滚两下,避开致命一刀。

可镰刀的尖头还是划破了聂询初的手臂。

鲜血染红脏污的泥巴,聂询初瘫软在纪凛怀里,晕死过去。

病人为了不和死去的家人分开,加上发烧不清醒,有几个已经发了疯,眼眶血红再次冲上来!

“嘭”地一声!

靠近纪凛的第一个中年男人被离地一脚踹飞出去!

楚栖年抬手拔走任南酌腰侧别着的手枪。

“咯噔”两下把枪上膛,扣动扳机,接连一串震耳的枪响,子弹打在众人脚边。

“都他妈给老子退后!”

副官冷声高喝:“谁敢上前一步!立即枪毙!”

任南酌看一眼不远处,一位头发脏污看不清原本面容的母亲,怀中正抱着两个孩子。

孩子早已经没了气息,甚至已经腐烂。

这世上最难释怀的便是生离死别。

“二爷。”楚栖年轻声说:“做你觉得正确的决定,不需要别人理解,我永远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这就够了。

他装上那一副人人畏惧的铁面无情任大帅。

“所有死去的难民,集中搬走烧了,谁敢阻拦,即刻枪毙。”

一瞬间难民营里哭声四起,有人还想阻拦,被任南酌带来的兵放倒在地。

越是没了希望的人,反而会杀红眼,迁怒他人,好好讲道理无用。

楚栖年蹲下身:“纪先生,你有受伤吗?”

纪凛怀里搂着聂询初,拖起少年苍白的脸,发现他的侧脸青紫一片,垂在身侧的手背沾满泥污。

鞋印子印在上边,骨节破了皮,可见森森白骨。

“肯定是刚才有人在混乱中狠狠踩着他的手碾压。”

楚栖年眉头紧拧,拿出手帕绑在聂询初伤口处。

纪凛横抱起聂询初,面上再不见稳重,跌跌撞撞往帐篷里跑。

帐篷内纪凛的爹正在配药。

听说外边的事儿,立即放下手中东西去查看聂询初。

没多久,聂询初悠悠转醒,看到纪凛第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喊疼,或是掉眼泪。

他颤抖着手在怀里摸索一会儿,拿出一块脏污的帕子,递过去。

纪凛接过,展开看清楚上边绣花的第一眼,怔住了。

这是母亲亲手绣上去的花。

他向来保管的很好,总是叠的方方正正收在口袋里。

聂询初扯了下嘴角,脸颊上泛起剧痛,冲纪凛笑。

那一刻,作为旁观者,楚栖年知道,小少年的感情,并不是所谓的像哥哥那么简单。

有的人,在拐角遇到,一眼定终身。

可惜,生不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