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是快月底的时候收到裴郁托明深送来的东西。
明深不好总是明目张胆地来徐家,这次的东西也是托别人送来的,指明给她。
云葭自然也就知道这是谁交代给他的了。
她原本并不抱期待。
未想他还是给她寄了东西过来,一串红绳所做的红豆手链。
云葭起初以为是她给他的那粒红豆,又被他拿来做成了手链,可仔细一看还是能发现这两颗红豆是有差别的。
这颗红豆更为饱满圆润,像是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又拿红绳编织。
知他手巧。
上回那只走马灯如今还放在她的架子上呢。
有时候想他的时候,她便会点上走马灯,趴在桌上拿手指轻轻晃动。
看着灯上画面轻轻流转,就仿佛透过灯看到了从前他们相处时的情景。
其实云葭觉得这四幅画不足以代表全部。
这阵时日她空的时候也把他们曾经相处的不少画面全都画了下来,整整一个册子。
如今看着这一串手链,即便不用去猜也能知晓这串手链是谁编织而成的,她爱不释手,嘴角的笑也根本掉不下来。
当即就让惊云替她戴上了。
她在窗下举起胳膊看手链,窗外相思树郁郁葱葱。
惊云自然也知晓红豆的含义,眼见他们二人虽然分处两地,感情却依然要好,自是替他们高兴。
又过了一阵子。
步入十二月,天气便越发严寒了,月中的时候还下了一场雪。
隆冬大雪下了几日都未停。
云葭素来怕冷,这阵子也就不大爱出门了。
这阵子阿爹日日待在济阳卫操练将士,为之后做准备,鲜少回来,阿琅还得读书,家里白天倒是只有她跟霍姨,她们两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事的时候就分坐一处,不是各自看着账本就是得闲的时候一道下棋。
外面的那些风波诡谲未曾改变她的生活。
她依然和从前一样。
直到一日——
外面传来消息,说是曹嫔被害,她才不由愣住了。
知晓曹嫔出事的时候已经是她生产之后第二天的事了。
上一世曹嫔这一胎虽然也几多波折,但最终还是顺利生下了皇女,未想到这一世竟会出事,云葭还听说害她的人被当场捉拿住,几经查证之后,发现指使她们的人正是丽妃身边的松月。
而松月在众人去捉拿她的时候就已经先自缢身亡。
一切矛头都指向了丽妃。
丽妃几乎是当场被关了禁闭。
其兄郑曜翌日早朝请求彻查,还丽妃一个公道。
可早朝之上却又是几道请彻查丽妃的折子出现了,有人言当初王皇后的双生子就死得不明不白,还有这些年圣上子嗣艰难,也难保不是丽妃做了什么……
墙倒众人推。
一时间,不管是斥责丽妃本人的,还是请求检举郑家家风的折子几乎是数不胜数。
从前碰到这样的事,李崇都未曾理会过,今次却要求都察院彻查。
郑曜当场就直接晕了过去。
而丽妃依旧被禁闭于福宁宫中,身边的宫女内侍也都被换了一批,彻底失去了跟外界联系的机会。
三皇子也被禁足于宫中,平素不准与任何人来往。
裴郁知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快到年关了。
明深原本以为他还是会像从前那样不置一词,未想这次他却问了他一句:“是他做的?”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深岂会不知殿下说的那个“他”是谁。
他心下立时一惊,连忙否认:“不不不,殿下误会了,这真的是丽妃娘娘做的。”
急吼吼说完却见清河王依然沉默地看着他,双目黑冷。
他不由把头埋得更低了,艰难地把后续的话补充完:“……陛下只是袖手旁观了。”
“好一句袖手旁观。”
裴郁听完嗤笑一声,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明深自是更加不敢说什么。
最后也只是腆着一张脸讨好般问道:“殿下这次可要微臣带什么?”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快年关了,按祖制,皆可朝贡,您这次要微臣带什么都方便,也无人敢来查微臣的马车。”
裴郁自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讨好。
他冷冷看了明深一眼,并未多言,只喊了一声“叶七华”,而后便径直往里走了。
叶七华和哑叔抬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箱子过来,跟明深说:“劳指挥使回头送去诚国公府。”
明深看着这沉甸甸的一只箱子,又听叶七华之言,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内间,又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依旧冷着一张脸看着他的老人。
他知道这种时候他最该做的就是闭嘴。
但还是顶着哑叔的注视压着嗓音轻声问叶七华:“七华兄弟,只有诚国公府的吗?”
叶七华岂会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无声叹了口气。
没说里面剩下的那一小只,只艰难地跟明深点了点头。
明深面露难色。
但到底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跟叶七华点了点头,告辞了。
箱子是除夕那天送到宫里的。
既然是朝贡,明深自然不好立刻拿到诚国公府那边去,他便先送进了宫里。
彼时武英殿中只有李崇和冯保二人。
看着这偌大的一只箱子,冯保还以为是清河王给陛下准备的年礼,当即喜盈盈地走下去笑道:“王爷这是给陛下拿了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只箱子,只怕王爷准备了不少时间吧?”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上回明大人去清河探望殿下,最后殿下却连只言片语都未曾带过来,当时陛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冯保在李崇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如今见殿下竟然让明大人送了这么一大箱,他自然得好好宽宽他们陛下的心。
他在这说得高兴,却未扫见明深愈发惨白的脸。
明深一时阻拦未及,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眼见上面天子也已经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下来了,嘴里跟着说着:“朕来看看那小崽子都准备了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也是这阵时日从未有过的放松。
明深心下愈发害怕,忽然就跪了下来。
这一跪,动静极大。
冯保看得莫名其妙,这会还在一旁说道:“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李崇看着明深的脸色却忽然明白过来了。
他脚步一顿。
视线落于那只箱子良久,方才淡声说道:“打开看看。”
明深自是不敢违背,忙应了一声是。
冯保还未反应过来。
只听陛下吩咐,上前一看:“徐叔、霍姨、徐琅……”一个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就连义勇伯府家的那个二小子还有殿下那位师兄的礼物都有,却愣是找不到一个属于他们陛下的礼物。
冯保终于反应过来明大人为何是这般模样了,他亦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两人皆白着脸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冯保更是恨不得狠狠掌自己的嘴,让他嘴贱!
李崇倒是没有发作。
他负手看着面前的这一大只箱子里面的一个个小箱子,上面还细心地用字条归属好每个人的礼物,显然做这事的人很细心,而通过字迹也能知道这里面的礼物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
“啧。”
不知过去多久,殿内响起这轻轻的嗤声。
李崇转身回座,重新拿起架在笔架上的朱笔,继续批改奏折。
神色沉静。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冯保和明深却依旧不敢起来,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不知过去多久。
殿内才重新响起李崇的声音:“以皇后的名义把东西送过去吧。”
明深轻轻应是,却依然不敢起身。
“还有何事?”
李崇头也不抬问道。
明深犹豫着把当日在清河发生的事与人说了:“微臣把京城的事与殿下说了,殿下当日问微臣,此事是不是您所为?”
李崇批阅奏折的动作忽然一顿,他抬头问明深:“你如何说的?”
明深直接把头都抵在了地上,颤着嗓音答道:“微臣说了是丽妃,但殿下似有不信,微臣被他看的……不得已说了您没有理会,殿下似乎很不开心。”
冯保在一旁听得心惊不已,自然更加不敢起身了。
李崇亦迟迟不曾说话。
许久之后,他才转着手中的佛珠看着窗外淡声说道:“下去吧。”
倒是依然没有发作。
明深自不敢继续耽搁,忙又磕了个头就拿着箱子下去了。
等他走后,李崇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冯保,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还跪着做什么?”
冯保立刻起来了。
重新到他身后伺候的时候,他自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惹得陛下不喜。
李崇亦未说话。
只把佛珠转完一圈又一圈,他便又重新回过头翻看起了奏折,嘴里也只是淡声问了一句:“郑家怎么样?”
冯保连忙回道:“郑大人一直托病不出,也未见人,府内的情形打探不出,暂时还不知道是何情况。”
李崇嗯一声,又问:“福宁宫呢?”
冯保答:“丽妃娘娘一直吵着闹着要见您,但都被外面的人拦下来了。”
“不必理会。”过后又撂下一句,“先留着她的命。”
冯保忙答是。
黄昏落日。
天色越渐漆黑,很快宫内就开始了掌灯。
除夕之夜。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可今年的宫里却冷清清的。
不久前才发生那样的事。
当今陛下的后宫原本也不算充裕,如今过往两个宠妃,一个没了孩子,日日以泪洗面,半死不活;一个被指认为杀人凶手,禁足于自己的宫殿。
就连皇后娘娘这阵子也总说时常梦到死去的两位皇子,要礼佛超度他们的亡魂,这些时日一直自闭于宫中礼佛。
剩下几个小妃嫔,从前就不敢露面,如今这种时候就更加不敢了。
冯保眼见身边天子依旧伏案未歇,到底还是斗着胆子说了一句:“陛下,除夕了,不若今日歇一歇吧?”
李崇依然伏案未停,闻言也只是淡声说道:“不必。”说完又与冯保一句:“你下去跟他们一道热闹热闹吧。”
可冯保哪里敢放他一个人在这?
自是忙说不用。
李崇也未多言,只看着天色愈黑,外面灯火憧憧,他忽然停下手中的朱笔说了一句:“让内务院准备些压祟钱发下去吧。”
冯保正惊讶着。
忽听身侧陛下看着外面的灯火说道:“以前崔瑶在宫里的时候,就爱折腾这些东西,崔贵妃和先帝也惯着她,每年除夕她都会把钱用红绳弄成一串串的,拉着朕给旁人送钱。”
“得了吉祥话,她还会与朕说……这些吉祥话都给哥哥,哥哥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福运绵长的。”
“你说她死前是不是很后悔救了朕这样的人?”
“陛下……”
冯保听他话中自嘲,一时红了眼睛。
李崇眨了眨眼,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仿佛含杂着许多东西。
“朕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都说人老了就爱念起这些旧事,或许朕也开始老了吧。”他说完便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重新拿起朱笔批阅奏折。
“去吧,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冯保哑着嗓子应是,又朝李崇欠身一礼。
等内务院送来压祟钱的时候,冯保拿了一串放到李崇面前,笑着跟他说了一句吉祥话。
李崇看着那熟悉的压祟钱,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感觉了。
这一夜。
李崇独自一人吃了团圆饭。
……
徐家今夜倒是十分热闹。
徐冲忙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歇息几天,自然是早早的就回了家。
现在一家四口齐聚一堂吃着团圆饭,院子外面也有好几张桌子,是下人们在吃饭。
云葭早早地准备了压祟钱给下人们,她跟徐琅也从两位长辈的手中各得了两份。
这会徐琅正在打开封红看钱,拿出来一看对比过,就啧着声冲徐冲说道:“老爹,你行不行啊,霍姨直接给我和姐一千两,你呢?一百两,你也好意思的啊!”
徐冲一听这话,就没好气地又想伸手揍徐琅。
可徐琅现在学聪明了,眼见那只手一伸过来,他就立刻往旁边一躲,嘴里还故意说道:“诶,没打到。”
“你个臭小子,我看你是真欠收拾了!”
徐冲被他气得牙痒痒,想摔下筷子,起身去揍他,就被霍七秀一把拉住了胳膊:“你啊,怎么还跟小孩子斗气?”
云葭也按住了徐琅的胳膊,让他别闹。
父子俩被按捺住,彼此对视一眼,倒是也没再闹腾了。
其实今夜还有一份空了的碗筷,是给离开的裴郁的,碗筷旁边还有两个封红,是两个长辈留给裴郁的。
“也不知道郁儿在清河如何?”
徐冲率先说了这么一句。
屋内原本浓烈的气氛一下子就压低了不少,但也只是片刻,云葭便又笑着说道:“阿爹放心,我之前请报德寺的住持师父给阿郁算过命,他说阿郁是大富大贵之相,无论遇见什么都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她手里还戴着那一串红绳。
众人听她这么说,无论他们从前信不信佛,此刻都愿意相信这个话。
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徐琅更是说道:“回头阿姐抚琴,我来舞剑,一起热闹热闹。”
云葭三人自是不会说不好。
宫里的人来送东西的时候,云葭四人正好差不多吃完团圆饭。
忽听门外有内侍奉皇后娘娘的命来送东西,众人还以为是给霍七秀和云葭的。
前阵子霍七秀和云葭经常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尤其是霍七秀,如今更是成了王皇后的座上宾。
直到拿到箱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所写内容,四人方才一惊。
不敢让旁人发现。
徐冲按捺着咚咚跳动的心脏跟陈集等人说道:“抬到里面去。”
旁人自然不知里面是何物件,应声抬着东西回到前堂。
云葭等人也都跟了过去。
待等护卫们退下。
徐琅方才压着声音小声说道:“这是裴……”习惯了用裴郁去称呼,他要出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如今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便用清河王来代替。
“这是清河王送来的吗?”
云葭三人并未回答他的话,徐冲上前打开盒子,在瞧见那熟悉的笔迹时方才眼圈一红:“还真是。”
“这小子……”
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瞧见还有一份是樊自清的,不由笑道:“这下他总算是没法说什么了,之前郁儿走,没见他最后一面,他还生了好大的气,这阵子连我都不爱搭理。”
徐琅拿过属于自己的盒子,待看到里面也有赵长幸的时,不由也跟着一笑:“好了,这下我也能给长幸一个交代了。”
因为裴郁的突然离开,赵长幸也是气了很久,说他不够义气,离开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
徐琅有心替裴郁说几句,但又实在没法子,只能任赵长幸骂了。
“回头我就把东西给他拿过去,让他消消气。”
四人打开各自的盒子。
徐冲的盒子里面是一对护膝还有一份活血的草药,是清河郡独有的东西。
徐冲宿有旧疾。
膝盖每至天冷的时候就会难受不已。
霍七秀的则是一份清河郡经商的许可资格证明,他知道霍七秀与其余妇人不同,非安于享乐的燕雀,而是善于开拓的鸿鹄。
清河郡之前由世家把持,霍七秀的生意并不好进入清河郡。
可清河郡为大郡,河北道那边的生意几乎都得经过清河郡,霍七秀以前没少在清河郡那边吃那些世家的苦头,也是因此,这些年她鲜少碰河北道那边的生意。
为得就是怕跟清河郡这些世家对上。
如今有了这一份许可证,日后她想开拓清河郡的生意自是轻而易举。
她鲜少这般激动,如今却是无法不激动,她双手捧着这一份资格证,眼睛都红了,语气激动道:“郁儿这份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徐冲也看到了她手中的东西。
他从前并不擅长经商,家里的大小事务也都是交由女儿去管的,自从娶了霍七秀之后,夫妻俩相伴时常,偶尔霍七秀看账本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看几眼。
知道她生意众多,却始终打不开河北道那条路,其缘由正是因为清河郡那些世家把持了河北道的生意。
可别的,他尚且能为她出头,但这生意一事,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郁儿竟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如今送来这样一份东西,他心里亦有感动,此刻便揽着霍七秀的肩膀说道:“等郁儿回来,我们再好好谢他。”
霍七秀点头应好。
徐琅的则是一把宝剑和两块臂缚。
看到这两样合极了他心意的东西,徐琅自是高兴非常,甚至当场就抽出宝剑对外演练了一番,宝剑如银蛇一般,在月空之下折射出银色的清辉。
他高兴地抚着剑身说道:“真是一把好剑。”
三人都得了极合他们心意的东西。
云葭却还未曾打开手中的盒子,她至今还有些惊讶他会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些东西,之前的手链还好携带,可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他花费了多少时间。
筹备需要时间,还得不惹人发现。
这人真是……
明明自己都忙不过来了,还想着他们。
云葭的心里既甜又为他担心。
“姐,裴郁送了你什么。”徐琅得了好剑,兴冲冲跑过来问云葭。
云葭这才回过神,同人说道:“我还没看。”
她说着也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除了一支金簪,便是厚厚的一沓数也数不清的信件。
看到这一幕的徐琅简直又想翻白眼了:“他这是攒了多少话要跟你说啊,平时看着跟个闷葫芦似的,信倒是写得多。”
云葭也没想到。
此刻听弟弟这般说,不免也有些脸热。
徐冲早在徐琅说完之后就冲上来打他了,父子俩你追我打的又闹得不亦乐乎起来,云葭也不好在这边翻看信件,只拿起那支金簪看着。
徐琅又气喘吁吁跑回来了,也看到了这支金簪,不由咦一声:“这金簪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还年少,自是不懂金簪之意。
男子送心仪的女子金簪,便是向她许诺正妻之位。
他是在向她保证——
无论身份如何改变,他的妻子永远只是她。
云葭也未解释,只轻握金簪,眉眼含笑。
她太久未与他通信,自是想回去看看他信中都写了什么,此刻便抬头与徐冲和霍七秀说道:“爹,霍姨,我想……”
两人岂会不知她要做什么,皆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回头喊你来吃元宵。”
今夜合该一家人一起守岁,这也是徐家多年以来的习惯。
云葭自不会忘。
她点了点头,抱着盒子离开。
而屋内霍七秀则在向徐琅解释金簪之意:“金簪定情,日后阿琅若有喜欢的女子,也可以金簪相赠与她,她若接受,便是应允要与你在一起。”
徐琅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根簪子,花头居然还这么多,又被长辈打趣,自是面红耳臊。
当即抱着手中新得的宝剑说道:“我练剑去!”
说着便红着脸快速跑了出去。
徐冲和霍七秀留在后面看着他跑开的身影,不由相视一笑。
……
燕京城中云葭正翻看着裴郁给她写的那些信。
从他在清河郡的第一天起,至今,一月半余,共四十五封信,信中皆是琐碎平常的絮絮之言,却写尽了他的相思之情。
云葭一封封看下来,既能知晓他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都做了什么,也能品读他的思念。
外面早已放起了烟花。
璀璨的烟花炸开漆黑的夜,也让世人目眩神迷。
云葭看着头顶这一片烟花,不由去想此时的裴郁是否也与她一样坐在窗前看着眼花绚烂。
只是这样想着。
她便觉得心安。
这一夜。
裴郁的确在看头顶的烟花。
而云葭亦提笔补充完册子的最后一页。
前面每一张都是他们相处时的情景,从幼时相见到香河再遇,再到后来的马场、书院、寺庙、郊外……以及徐府的点点滴滴。
她都以画画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而这最后一页,她画了今年的除夕夜,画了那一片璀璨的星空,另附词一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一本册子和霍七秀与徐冲给的那两个封红在年关之后被明深一并送到了清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