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咳咳咳……”
穆老大吃一惊,呛咳不止,回过神来,他立刻看向凤澜。
“澜丫头,你看这……能不能看在我老头子的面上,暂时不要解除命契?”穆老面带祈求,“当年祖爷爷也是好意,虽然夹杂私心,到底还是用自己的命救下小三儿的命。”
凤澜盯着穆老片刻,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遗憾,开口道:
“穆老,您帮过我,我敬重您,但这件事没得商量,这不仅仅关系到小三儿的去留问题,也关系到我与阿渊的生死,若是关键时刻遭受背叛,我们谁都活不了,这么大的隐患,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将她的神色看进眼中,穆老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想要解释些什么,凤澜却道:
“人有亲疏远近之分,朋友和亲人,你选择亲人也是人之常情,这没什么好愧疚的,好比如今在你与我们之间,我亦选择我与阿渊。”
穆老轻叹了一声:“你永远那么清醒与果决。”
“因为我在乎之人,都在身侧。”
凤澜转头看向一旁玩耍的小赐儿与娇娇。
“还有我,还有我。”小三儿从袖口悄悄探出小黑脑袋,着急道。
“对,还有你。”凤澜失笑,顺手又将它按回手腕。
这时,大祭司道:“阁下无非就是不信任我,若我愿意与阁下签订忠诚契约呢?”
“你?”凤澜看着他,点点头,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大祭司未免太高看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不够。”
“你什么意思?”
大祭司难得震惊地瞪大了眼,穆老也跟着呼吸急促起来。
凤澜站起身,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双手撑在石桌上,压低嗓音道:
“意思就是……我要你全族人的命,全部为我所控,这是我们合作的唯一条件。”
“你……”
凤澜摇了摇手指,徐徐说道:
“你们一族到底有多少实力,你自己清楚,再者大祭司人情世故当多学习,这世道墙头草最是要不得的。”
说完,凤澜对小赐儿和娇娇招招手,“走吧,该回去午睡了。”
两小只答应一声,便跟了上去。
“阿娘,抱抱。”
凤澜弯腰抱起他,“小胖子,你再重一点儿阿娘就抱不动了。”
“才不是,阿娘坏坏,阿娘昨天抱得动。”小赐儿不高兴地哼唧。
一大一小斗着嘴,逐渐走远。
大祭司目送他们离去,问穆老:“我是不是做错了?”
“上古遗族早已没落,祖爷爷该睁开眼睛了。”现在早已不是他们呼风唤雨的时代。
穆老抬头望向高远的天空,平静道。
“若祖爷爷真的想要与澜丫头达成合作,不如先去找那些孩子们聊聊,以他们对澜丫头的偏见和恨意,倘若真签订什么契约,怕是直接就活不成了。”
“好。”
——
太子府,酒过三巡。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皇兄的东宫还是老样子,与小时候也相差无几。”齐景渊不由感慨道。
太子笑了两声,“什么皇兄的东宫,这里也是你的家,如今你小时候的房间,你嫂子还给你留着呢!”
说到这里,太子声音猛地顿住,表情有几分怔愣,像是好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东西,突然窜入脑海,心脏处的刺痛来得猝不及防。
“还是变了的,人走了,东西也没了。”
他端起酒杯,走到窗前,目光望着院内的黄金梧桐,齐景渊看着他的背景,寂寥,孤独,萧索,绝望。
“那一场大火之后,什么都没留下,孤的妻子儿子都没了……”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咙堵得厉害,“孤不该跟你说这些,两年了,孤憋得太久太久了。”
“皇兄!”
齐景渊喊了一声,想起小时候,皇兄和皇嫂拿他当儿子一般照顾,胸口也堵得难受。
犹豫了片刻,齐景渊还是问道:
“皇兄可查到为何皇嫂的寝宫会起火?可有内情?”
“查过,是意外,据查是内殿打翻了烛台,夏日里天干物燥,你皇嫂身子重,没能……跑出来,伺候的宫女也烧死在了里面,尸骨……”太子深吸一口气,“三具尸骨叠在一起,仵作判定是宫女带着太子妃向外跑,没能跑出来。”
“皇兄,节哀!”齐景渊走到太子身旁,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二皇弟,孤对不起你皇嫂啊!”太子微昂着头,眼泪不住从眼角滑落,“孤不该觉得你皇嫂还有一个月才生产,就出去办差,孤该守着她的,是孤、是孤对不起她。”
“皇兄不必如此自责,天意如此,皇嫂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皇兄如此难过的。”齐景渊无力地劝道。
“你不懂,阿渊!孤啊!当年与太子妃鹣鲽情深,也曾发誓相依相守,今生独她一人,但她死后一年,孤就迎娶了新的太子妃,占了她的位子,她生下的两个孩子,还在喊别人母妃,府里侧妃小妾不知凡几,哈哈哈哈,”
太子越说越激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人仿若癫狂。
“阿渊,孤配不上你皇嫂!”太子扑到桌子上,拿起酒壶就一通猛灌,“孤不配啊!”
见他心中苦闷,齐景渊便什么也没说,拿起另一只酒壶与他碰在一起,“喝。”
——
主院,西厢房。
“王妃,王妃,您醒了吗?”
凤澜正睡着,影二压低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她睁开眼,低头一看,就见小赐儿还趴在被子里呼呼睡觉,娇娇抖了抖耳朵,摩挲着爬进被子里,埋住脑袋。
凤澜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凤澜打开门问道。
“王爷喝醉了,回来的路上被一个乞丐缠住,这会儿那乞丐正在大门口吵闹不休,你要不要去看看?”
“喝醉了?”
凤澜双手抱臂,眼带兴味地盯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影二。
“咳,在东宫喝~醉~的,现在不好出面处理。”影二拉长了声音,一脸讨好地说道。
凤澜放下手臂,跨出门槛,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