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突然恍然大悟,她看了杏芝一眼,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齐砚当初腿有恶疾一事,这是举京人尽皆知的。记得,情况最严重那会儿,他可是腿不能行,是要靠轮椅代行的。
齐家当时有一位江湖神医,听说,是那位神医亲手治好了齐砚的腿。
可如今,那神医还在齐府上吗?听说早已经离开了。
而且,那是齐家请来的大夫,想必同齐砚交情深厚。他们徐家早在那次春猎时馨儿落马、齐砚见死不救时,就算是彻底同齐家决裂了。如今,又要去求人家告知那位神医的所在之处,实在是……
但徐夫人又回头看了眼女儿,望着女儿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又于心不忍。
心内一番权衡后,她自是已经有了打算。
“若真有江湖中的神医能治好我馨儿的腿,便是叫我舔着这张老脸去齐家求他们夫妇,我也愿意。”说罢,徐夫人沉沉叹息了一声,此刻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五味杂陈。
话是这样说,为了女儿她愿意厚着脸皮去求。可说是一回事,真要这样做了,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徐馨兰这两日情绪都不是很好,一来是腿伤不能完全痊愈对她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二则,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欺骗了。明明从一开始他们就什么都知道,却是都瞒着自己。
“馨儿,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再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既然着急没有用,不如咱们冷静下来好好生活,好不好?”徐夫人语气温柔着尽力安抚。
可徐馨兰这会儿哪里能把这些听下去,她只会觉得,他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伤不是在娘的腿上,娘自然说这些风凉话。着急没有用,可冷静下来就有用了?腿就能好了?我就还能如从前一样,可以到处走动,不会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了?”徐馨兰一连好几句问,十分的咄咄逼人。
徐夫人本来是想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她的,但一来这事也只是她自己心里现在这样想,并未定下,万一不能成,岂不是给了她希望又令她失望?那她更得崩溃。
二来,“齐砚”或是“齐家”这几个字,如今对她来说,是忌讳的。万一提了之后她更受刺激,岂不是害了她。
所以,心内再三权衡之后,徐夫人选择暂时守口如瓶,先不说。
任女儿此刻在自己身上撒着气,徐夫人也不说什么。徐馨兰发泄得累了,自然自己就消停了。
哄了她睡着后,徐夫人便又交代了杏芝等人好好照顾女儿,她则先回家去了。
一回来,就问了丈夫的所在处。在得知丈夫此刻人就在家中时,她则直接寻了过去。
“老爷。”徐夫人是要和他商议那位江湖神医一事的。
徐国公知道妻子是刚从傅家那边回来,且也知道女儿如今得知了一切真相,正在闹脾气。
所以,一见妻子来,他便问:“是不是二娘还没能接受现实?”
徐夫人沉沉叹了口气,她也心疼女儿,便无奈说:“这样的现实,搁谁身上谁受得了?何况,她还是个不到双十的妙龄女郎。”略顿片刻,徐夫人又加了句,“就算是当初的齐砚齐三郎,他受了那样的伤时,我想他也不是突然间就能想明白的。”
好端端的突然提到齐砚,徐国公感到好奇,便问妻子:“好好的为何提他?”
徐夫人犹豫再三,终于憋不住,还是说了:“老爷,当初齐砚腿上的伤可比馨儿的还重。可在那江湖郎中的一番精心调理下,如今不也痊愈了吗?你是几乎日日都能看到他的,他如今走路的样子,那精气神,哪里还能看出是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所以……老爷,或许可以去齐家问一问那位江湖郎中的下落,若能请得到他来为馨儿治腿伤,或许馨儿就能痊愈呢?”
这件事,徐国公自然也知道。经妻子此番提醒,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件事。
只是……
“早也没想到这个,如今都这么久过去了,还能管用?”又说,“他如今人又不在京中,若真能请得到他,他再赶过来,岂不是又耽误了许久?”
徐夫人也知道这个,但却说:“可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只要有希望,试一试总比直接放弃要好。老爷,你是没瞧见馨儿如今的样子,她好不易才想明白一些事,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她又变得一蹶不振。”
女儿好不易才放下齐砚,愿意去好好过现在的日子。若是因为这件事她又变得和从前一样,对生活没了积极意义,那是真不值得。
徐国公沉默,始终没说话。
徐夫人看出了他的为难,便自告奋勇说:“我知道老爷是要一直在官场混迹的,有时候,争的就是一口气。所以老爷为难,我也不为难。我原本想的就是,这件事不必老爷去找齐砚,直接由我去找齐夫人。老爷也无需觉得我为难,我并不觉得丢脸。只要馨儿腿能有希望治好,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徐国公知道妻子是一位好夫人、好母亲,她此刻能说出这些,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可真的就不为难吗?
身为国公府的夫人,她自有自己的傲气在。如今为了儿女之事要去求一个小辈,若非迫不得已,想她也实在难能开出这个口来。
但思来想去,徐国公到底也做不到立刻放下脸面和身份去求齐砚,只能默认了妻子去找齐夫人。
近来朝堂上,他同齐砚意见相左,二人早朝时针锋相对的时候不在少数。虽说公为公私为私,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公私分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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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苏韵娇正如往常一样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自己小书房里温书,突然的,抱月匆匆来禀说:“徐夫人过来了,说是求见娘子您。”
苏韵娇如今虽妻凭夫贵,身份也水涨船高,可她到底年纪小,又是晚辈,怎好让一个长辈对她求见?
所以,苏韵娇着实僵愣了一会儿,然后才问:“哪个徐夫人?”目前她接触过的人中,只要徐国公一位徐夫人,所以一听到这个称呼,她自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
但也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所以,才会问侍女抱月到底是哪个徐夫人。
抱月说:“是徐国公夫人。”
苏韵娇心下了然。
这会儿虽还诧异,但却并不惊奇了,只问抱月她此番人在何处。
抱月说:“请着人去了花厅了,这会儿正坐花厅等着娘子呢。”
虽说两家关系紧张又尴尬,但人既登了门,依着礼数,苏韵娇却也不好直接不见,或是直接将人赶走。所以,她只能暂撂了手上的事儿,起身迎去了花厅。
徐夫人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在这节骨眼上既硬着头皮来了,那肯定是有极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