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便也顺着苏韵娇话道:“康家是医药世家,康翁更是在整个江湖都是出了名气的。我师父她老人家在世时,也常在我面前提起康翁这个人,我从小就对他十分的仰慕。”
“没想到,这辈子虽没得幸见到康翁,但能见到他老人家的爱徒,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又顺势夸苏韵娇说:“人家学医术,都是从幼年学起的。哪怕是五六岁时开始的童子功,学个八年、十年,也未必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夫人您是及笄之龄入的行,前后拢共也就学了一年时间,竟就有如此成就……可见,是夫人天资聪慧,月娘心中对夫人十分的敬佩。”
苏韵娇也不谦虚,她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些学医的天赋的。哪怕师父他老人家当时在身边时,也曾不止一次夸赞过她。
不过她却觉得,她就算再有天资,若无师父毫无保留的耐心传授的话,她也不可能会有今日这样的本事和成绩。
虽说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若没有师父领她进这个门,她就算有再高的天赋,肯定也不能有这些成就。
所以,在这方面,苏韵娇永远都会夸师父他老人家,而非真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多厉害。
月娘今日突然提起这些,其实目的就是想跟着苏韵娇学点本事的。但对方虽然爽快答应了,却又说过段时间再教,这不免令月娘颇有点懊恼。
不过也没有办法,此事不能引起她的怀疑。一旦齐夫人起了疑心,那么她将一切都前功尽弃。
所以,哪怕着急,此时此刻也得稳住了,不能露出丝毫破绽来。
月娘也不再多言,此事今日只能暂时作罢。
因月娘的见好就收,故苏韵娇也并没怀疑她什么,只当她真是有心想多学点东西。心里还想着,她本就是同行,若有真有这个好学之心,日后倾囊相授又何妨呢?
而月娘那边,晚上济世堂关了门后,她便带着女儿回了居所。
却没想到,那边却逼得紧,昨儿才派人来传的话,今天夫人竟就主动找上了门来。
一进家门来,见情况不对劲的月娘,立刻蹲下对女儿说:“如意,你去隔壁虎子哥家找大娘和虎子哥他们玩会儿吧,等娘做好的晚饭,再过去喊你回家。”
如意娘早就想去隔壁大娘家找虎子哥玩了,一听母亲叫她去,立刻双眼冒光,然后爽快就应了下来。
女儿走后,月娘这才心事重重的踏足往小院内去。
而此刻,徐夫人已经静坐堂屋中等她多时了。
瞧见她人进门来了,徐夫人开门见山问:“你去济世堂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样?可拿到了齐夫人手中的秘籍?”
月娘立在堂屋中央,姿态略显拘束和卑微,只认真答说:“这阵子忙,一直未得机会。不过今日找齐夫人攀谈了会儿,齐夫人的意思是,并不吝啬传授她这一年所学。”
徐夫人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她摇摇头道:“她用一年学成的东西,你未必一年内就能学成,何况,她也只是答应了教你,却还没开始教。再说,就算你比她还有这个天资,不到一年时间就学成了,可这时间也还是太长了,我馨儿等不及这么久了。”
“是,月娘明白。”月娘谨慎应着,“月娘会再想办法,定不负夫人所望。”
徐夫人倒也没有为难她,只是说出了自己此来目的:“如今你学是来不及了,但却可以想法子拿到她手上的东西。只要能把那本接骨的秘笈拿到手来,你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从此你带着你女儿离开京城另居,我保你们母女后半生吃喝不愁。”
月娘只能应下:“月娘明白了。”
这个地方徐夫人也不宜久留,若非为了女儿,她今日是不会亲自登门的。女儿如今同女婿感情正在升温,她也不想因为女儿腿的缘故,而坏了他们夫妻间的关系。
所以,治愈女儿的腿,是势在必得之事。
徐夫人起身后,临行前又交代了一句:“月娘,此事等不得,我希望你能尽快。”
月娘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逼得太紧,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又道了声是。
徐夫人这才离开。
徐馨兰那边呢,也催得母亲紧。这几日只要母亲一来,她就必不可少的会问起济世堂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进展如何?”这日也是,一见到母亲,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可说了什么时候能成事?什么时候能为我治腿?”
但被女儿逼问,徐夫人不但一点紧迫感和压力都没有,反倒是高兴。
“一切顺利,正在进行之中,很快的。”徐夫人一边安慰女儿,一边望着她笑。
女儿虽急切,性子也仍如从前一样,有些毛毛躁躁的。但看脸色却能看得出来,如今姑爷常往她屋中来后,她气色十分的不错。
身为过来人的徐夫人,一看就能看明白她这好气色是怎么回事。
只要女儿姑爷感情好,日后女儿怀孕生下嫡子,是迟早的事儿。
“听说姑爷已经一连好些日子都留宿在你这儿了,对那翠姨娘,也并没有多上心。那婢女不过是个妾,便是母凭子贵,让她率先生下个儿子,她也作不出什么妖来。我馨儿论出身、论品貌,哪样又是一个婢女比得了的,只管等着往后的好日子过吧。”
徐馨兰却没提她和傅端的感情,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和傅端如今这样的感情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是算好,还是算不好。
若说好的话,可彼此间却并无浓情蜜意,不过是有些身子上的较量罢了。下了床后,仍是比较冷漠的姿态。
可若说不好,夫妻行房时,又彼此契合又贪恋。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十分刺激,是她活到这么大都不曾有过的。
难道,这世上真有一种感情,不是过心的,只是过身体的?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不是喜欢上傅端了,但却不可否认的是,她迷恋于他的身体。对那种事,也是有瘾般,十分的痴迷和贪恋。
“我倒不愿自降身份,去同一个婢女出身的姨娘比。”徐馨兰口气轻狂,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女。
且她如今也不关心翠鸣如何,她只一门心思的想治好自己的腿。
“腿走路难看,腿上的疤更难看,女儿实在等不及了。”又问,“母亲说一切顺利,可如今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女儿到底还要等多久才有结果。”
她显然是不耐烦的:“等到了,还得医治,这还不知得花多少时间……女儿又有多少时间等待呢?”
徐夫人宽慰:“娘已经给那边施加了压力,她知道该怎么做。想是……应该就这几天,且再等等。”
徐馨兰急是急,可母亲既这样说了,她也很无奈。
“那就再等等。”她嘴上答应了,但手上却抠着手指,明显的焦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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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月娘在又一次被催促后,次日回到店里,更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但她也不敢太过走神,怕精神状态不好会引起齐夫人的疑心。所以,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尽量在人多事杂的时候不分神。
待好不易闲下来些后,她去喝茶。趁着稍作歇息喝茶的功夫,目光不免四下环视起来。
如今徐夫人不需要她再偷师学艺了,只需要她偷了康家的家传绝学秘籍。只要她能成功拿到这本医学秘籍,徐夫人那里便可交差。
徐夫人那里交了差,她就可以拿着大笔银子带着如意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只是……想拿到这医学秘籍,想来也不容易。
若她主动去找齐夫人要,就说想趁晚上回去的功夫先自己看着学一学,齐夫人会同意吗?若她这样说了,她不但不同意,反而还起了疑心,她就得不偿失了。
可若不直接说,又有什么法子能成功拿到呢?关键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所谓的秘籍在哪儿。
如此一番思量着,正头疼,突然听得有人叫她。
月娘立刻回过神来,因心虚,反倒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好在不是齐夫人主仆,是姜大夫,姜大夫喊她去看病人。
若是齐夫人主仆的话,发现她方才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想来就要起疑心了。
这般想着,月娘便立刻抬手揉了揉自己脸,又再一次逼自己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两日也都很忙,月娘白日时在医馆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她没想到徐夫人那儿催得这么紧,这才两日过去,晚上回到家时,竟又见到了徐夫人身边的嬷嬷。
月娘照例让女儿去隔壁玩儿,她单独一个人接待了嬷嬷。
在嬷嬷跟前,月娘也如在徐夫人跟前一样,十分的谨小慎微。
那嬷嬷拿捏着主人家的架子,趾高气扬问月娘:“月姑娘,主家交代的事,你进展到哪一步了?这可又过去了两天,总不能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吧?”
面对嬷嬷比徐夫人还要严厉几分的面孔,月娘有些不敢说实话。毕竟像徐家这样的权贵,是她们孤儿寡母得罪不起的。
所以犹豫之下,月娘只能撒谎说:“打探到了那秘籍的下落。只是……一时拿不到。”
嬷嬷忙问:“那秘籍在哪儿?”
月娘说:“齐夫人每每都是随身带着的,平时也宝贝谨慎得很,她身边又围有那么多人,我根本无法近身。”
嬷嬷一时沉默住,过了一会儿后,又问:“你确定那秘籍齐夫人随身带着吗?”
月娘话已经说了出来,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肯定道:“我确定。我有亲眼看到她从怀中拿出来,之后又放了回去。”
见她说得如此笃定,那嬷嬷是真信了,于是便缓和了神色,笑了起来。
“虽然你没拿到秘籍,但你知道了它的所在处,也算是立了一功了。你接下来还如往常一样吧,见机行事,若得合适机会,你就顺手拿了。若没有,就先别轻举妄动,只静待时机便是。我会回去禀明夫人知晓,夫人那边也自有打算。”
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月娘心中松了口气,忙应是。
只是等嬷嬷离开后,月娘脸上又愁云满布,一时也纠结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若不这样做,徐家会放过她吗?
若她孤身一人就算了,但她还有如意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