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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拾月低头看了眼,一手抓着自己衣摆一手拎着自己小包袱的阳阳,再扭头看了眼乌漆麻黑的窗外,妥协。

他刚抱着被子走出来,就听见敲门声,随手拉开门。

叶文君站在门口看看陈山河再看看他手里的被子,愣在门口。

不等陈山河开口,叶文君抢道:“你这孩子还怪细心的是怕我们冷吧?你爸腿脚不好确实怕冷,你把被子给他送过去,我跟月月说几句话。”

陈山河总不能跟丈母娘说“这是我的被子!”只能点点头,抱着被子往隔壁走,想了想又折返往楼下走去。

江拾月听见动静从卧室出来就看见叶文君正好抬手,看样子是打算敲她的房间门。

“有事吗?”

尽管江拾月语气十分平和,叶文君还是觉得很疏远。

江拾月眼见她又要红眼眶,帮招呼她坐:“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如果有网络,她一定搜一下有个爱哭的妈怎么哄?

还得附带一句在线等,挺急的。

一杯热水,倒得再慢也不过一分钟。

她把茶水放在叶文君手边,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再弄哭叶文君。

好在叶文君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自我调节能力挺强的。

叶文君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拾月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些年,只要得了空,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是不是更漂亮了?过得怎么样?不是我们心狠不联系你,实在是迫不得已。”

江拾月只能再次重复,“我不怪你们,真不怪!我知道你们的工作性质特殊也理解。”

“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再次催眠?”

“我只是觉得那些记忆丢了就丢了,并不影响我现在的生活。就像我们一生中会忘记很多东西一样,经历过不代表要记得。生活不还是好好的?”

“可是……”显然,叶文君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们忘记的都是不够刻骨铭心的东西。你忘记的是我跟你爸啊!你这还是怨我们。”

江拾月顿时有些头疼。

客观来说,叶文君说得没毛病。

只是每个人的角度和立场不同。

别说江拾月这个外来灵魂,就算是原主八成也不愿意再恢复记忆。

原主的性子自私自利,嚣张跋扈。

她猜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家教问题,而像叶文君跟江尹青这样高学历高素质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不该这样,除非童年极其缺少陪伴、疏于管教。

江拾月嗫嚅半天还是没能叫出口“妈”这个字,“我不是埋怨你们。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再说……”

她咬了咬牙,半真半假道:“你确定我恢复的记忆里就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妈?”

叶文君一颤,愣住。

以江拾月的性格平时是不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叶文君,才决定快刀斩乱麻。

叶文君默默流泪。

江拾月顺手扯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

这纸是定制版,江拾月在做尿不湿纸厂里做的。

跟新世纪的纸张比略显粗糙,但在这个年代已经十分好了。

叶文君哭归哭,还挺理智的。

哭了约莫小半小时,桌上厚厚一摞用过的纸,眼泪才渐渐止住。

“你说的对!”叶文君脸上泪还在,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对你来说,有没有咱家那些记忆区别不大。可能没有活得更开心。你小时候我跟你爸工作忙,顾不上照顾你。我们不是称职的父母,有时候你生病了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月月,有个人你不该忘记。我们亏欠你的,但是你哥哥不欠你。你算是他看大的。你像个小尾巴缀在他身后。弄得他那些小伙伴都不跟他玩。你生病也是他照顾,甚至去医院都是他背着你走夜路……”

叶文君絮絮叨叨说了些江拾月小时候的事。

说那个江拾月也没印象的哥哥如何对她好。

说她跟老江对江拾月如何愧疚。

江拾月静静地听着这些跟自己无关又有关的事。

直到,叶文君把话题转到陈山河身上。

“月月,你是跟陈山河吵架了?”

江拾月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卷缩了下,嘴上否认:“没有的事。”

“月月,我也是女人。我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还是因为陈山河对吗?”

江拾月还想说什么,叶文君摆摆手,“咱们多年不见,你又不记得跟我们相关的事不相信我说的话正常。但是哪怕作为一个普通长辈我也想劝你两句。陈山河这个孩子是个好的。”

“是挺好的。”江拾月附和。

只是夸奖明显不走心。

“我是说他对你好。”

江拾月压抑了十天的委屈瞬间爆发。

她是跟叶文君不亲,被篡改的记忆里关于父母的都是零星。

但,到底叶文君是她确切地是原主的母亲,到这种时候站在陈山河的立场为他说话。

江拾月莫名就觉得不能忍,冷笑道:“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怎么把你们请来的。但是我知道,我是他亲手送进去的。罪名就是间谍。你们自己从事的就是保密工作,应该知道这个罪意味着什么。他觉得我是卖!国!贼!”

“是因为我们……”

“不是!”江拾月冷声打断叶文君解释的话,“对,你们给的政审资料可能是假的。但我跟他夫妻一场,他不信我。都不信我还谈什么爱不爱?”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跟她说陈山河多在意她,对她有多好。

却没有人问问她是怎么进去的。

也没人问问她差点背上卖国的罪名是什么感觉。

倒是都在说陈山河如何不得已。

是,理智上能理解,但是情感上不能。

她跟陈山河在一起也不是为了理智。

叶文君怔住。

她跟老江出现在江拾月面前,江拾月不能说面不改色但也只是稍微有点惊讶。

老江给江拾月讲他们一家人如何是天南地北分开的,江拾月无动于衷,真像在听一个故事。

知道父母搞科研从事保密程度非常高的工作,依旧无动于衷。

只说了一句陈山河,她却这么大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