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句话不止把会议室里的人问得哑口无言,连窗外的老老少少都噤了声。
三百万呐!
又不是三百块,挤挤就能拿出来。
窗外不知道谁嗤了声,“没钱弄这么热闹做什么?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三九天兜头一盆冷水,透心凉?!”
众人面色各异。
有人附和,有人失望,有人开心,有人悄然离去。
江拾月不动声色地把村民们的神色收尽眼底。
等村民们声音渐小,江拾月才开口:“所以,我才站在这里。”
大家齐齐愣住,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不知道谁心直口快回了句“江姑娘你要出这钱?”
江拾月摇头,“我拿不出三百万。钱的事我可以想办法去凑,这个大家不用愁。我希望大家慎重考虑一下,如果村里人都同意拆迁,其余的交给我。”
村长道:“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说定就定,你等我们开会讨论一下。”
***
江拾月第一次这么开心地从沙家村离开。
这次应该十拿九稳。
从鹰城离开后,江拾月没着急回学校,转道去了港口。
现在没有互联网,很多事做起来不方便,但是同样也有很多漏洞可以钻。
像江拾月,就通过段坤泽和贺天宁拿到了户口和两家公司的执照。
从鹰城到香江坐船到对面就是。
江拾月在对岸淘换了些紧俏玩意赶在天黑前回到花城。
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小白楼前停着一辆新货车,不由加快了速度。
到了跟前看见李笑和六子忙着卸车。
江拾月把车停好,走上前,“六哥,怎么你亲自来了?”
“这批货贵重些,四爷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四爷也来了?”
“嗯。在屋里了。”六子指了指客厅的位置。
江拾月挑了下眉,往刚卸下来的货上扫了眼。
这年头包装上没那么华丽,很多单看包装看不出来是什么。
自打这学期开始,她就跟乔四爷合伙儿倒腾些东西。
把花城的东西倒腾到银城去卖,同时把银城的东西倒腾到花城来卖。
乔四爷负责银城的货物售卖、采购,运输的司机和花城的销售。
江拾月负责花城这边的货物采买,偶尔会把自己家的闲置房间当仓库。
其实就最传统的倒爷,赚得是货物差价。
比如说在花城,很多水果低廉,运到北方去就成了稀罕玩意卖个高价。
每一斤里总能赚个几毛甚至是几块钱。
听着不多,但搁不住积少成多。
比如说甘蔗,在南方很多田间地头都种的是,压根不值钱,一根甘蔗才几毛钱,到银城乔四爷一转手一根甘蔗卖一块,赚一半。
一车就能拉两万斤左右,一次就赚一万来块,除去过路费、人工费,怎么也能净赚八九千。
而且,他们倒腾的货物并不只是水果,像衣服、日用品、五金都倒腾。
这三个来月,来回总共倒了差不多有十趟,赚了八万来块。
江拾月拿两成,也就是一万六千块。
这钱对她来说,不算多,但是风险都是乔四爷担着,他自然该拿大头。
倒爷在79年也不合法。
这几趟权当是探路,装的都是小本生意,如果被查被截都损失不大。
几趟下来,也蹚出一条关卡少、安全的路。
乔四爷也是个狠人,看见这生意能做,果断又加了一辆货车,连六子都跟过来押车。
车上的货物先卸在江拾月院子里,码好之后用防水布遮得严严实实。
现在还是票证时代,大宗生意都是国营厂对国营厂。
根本不允许个人做这么大的买卖。
江拾月没说什么先把自己车上倒腾来的稀罕玩意卸下来,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东西放上去。
她这次买的这些都是电子产品,比如微型录音机。
人肉带货,种类多,但是每一种数量都不多。
手里这一包,倒出去也值个千儿八百的。
江拾月放好包,随手关上车门,往回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重新把车门打开,踩着台阶往车里瞄了眼,脸色顿时变得不好。
六子注意到她的动作,忙抢上来关车门,“江同学,你……”
江拾月没理他,转身往房间走,步子间透着明显的怒意。
推开自家门时,力道很大。
乔四爷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
江拾月冷哼,“四爷倒是个自来熟的。”
坐在她的沙发上,喝着她的茶水,嗑着她的瓜子。
“看你小气的!”乔四爷抬下巴示意摆在茶几一角的礼物,“不白吃你的。”
江拾月坐在乔四爷对面,脸色依旧不好,“四爷,好好活着不好吗?”
“嗯?”乔四爷一头雾水,没懂江拾月没头没脑这么一句什么意思。
“咱们倒卖点衣服鞋子水果蔬菜也就罢了!您怎么还连烟草都倒腾上了?这要出事了能把牢底坐穿。”
“坐也是我坐,你怕什么?”乔四爷斜眼看江拾月,“人是我的,车是我得,货大部分也是我得。你怕什么?”
江拾月:“……”
好像是这样。
乔四爷接着道:“再说我胆子大你胆子就小了吗?你一个小姑娘不过才二十岁出头,就敢插手楼市,还怕我这点儿小营生?”
“不一样。”江拾月皱眉。
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知道未来经济会怎么发展,但是乔四爷不知道。
她知道房地产将来势如破竹,可乔四爷能看见的是眼前倒卖烟草的巨额利润。
烟草自古利润高。
比如乔四爷从银城带上一批烟到下一个城市就能加几毛卖出去,再从下一个城市买一些本地烟再换一个城市卖。
一盒烟几毛,一条烟就几块,一箱就几百块。
沿途一路买卖,单趟利润就过万。
而且比他们之前倒腾的东西好卖。
基本左手转右手。
江拾月能理解,但是无法接受。
“四爷您就不怕万一吗?”
“我干得哪一件不是万一?开黑市就不是万一了吗?现在摆摊的人越来越多,官家基本上也开始睁只眼闭只眼。我其他生意多少也受点儿影响。我本就是个刀口舔血的人,干得自然也都是刀口舔血的事。”
“如果您执意要这样。那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江拾月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