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墙找洞,进洞的时候,记得把水泥板盖上,它就在洞口旁边。”
焖肉率先钻进水泥板后方的洞口,一边还不忘向陈震发出提醒。
陈震冲他点了点头,但他看不到。
等焖肉在隧道里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后,陈震才弯下腰,悄然爬进洞口。
他在隧道的入口处转身,抱起外面的水泥板,让板子重新盖在洞口上。
其实板子的面积要比洞口稍微小一点,将板子盖上以后,手正好能从外面抽回来。
焖肉已经顺着隧道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陈震担心隧道内部有其他岔路,不敢被落得太远,于是也矮身快跟几步,拉进和和焖肉的距离。
隧道开端的一小段区域还算宽敞,两人还可以蹲着身子前行,但随着越行越深,隧道里的空间就变得越来越狭窄了。
在行进了一段距离后,两人就改变了姿势,双手支撑地面,双腿跪在地上爬行。
再后来,空间狭窄到连爬行都变成了不可能,只能用手肘支撑着地面,匍匐在地上慢慢蠕动,即便是这样,只要稍微一个不留神,头顶还是会撞到隧道的顶端。
爬得越深,陈震心中越是忐忑,这一路过来,他没有在隧道里看到一条支撑梁。
如此狭长的洞道没有支撑结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
“再爬一小会儿,咱们就到底了。”前方的焖肉突然开口道。
“你们不在隧道里做支撑结构,不怕它坍塌吗?”陈震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又爬了十几厘米,焖肉才腾出精力来回应:
“老幺说,这条隧道紧挨着一面很牢固的石壁,不会那么容易塌的。”
嚓!
说话间,焖肉那边传来一声轻响,听起来像是用金属制品切割火石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反复响了几次之后,前方慢慢亮起了火光。
虽然有了火光,但由于被焖肉挡着,陈震看不到光源,只能看到一抹飘忽忽的光晕在前方闪动。
隧道中很快弥漫起一股类似于动物油脂被炙烤的怪味。
就听焖肉在前方说道:“老幺从老鼠身上收集了不少油脂,做了这么一盏油灯出来,要是没有这玩意儿,挖掘速度还要比现在慢上好几倍。”
眼下陈震已经可以断定,隧道外面确实有个空气流动频繁的大空间,若非如此,隧道里的氧气浓度应该不足以支撑灯芯长时间燃烧。
又爬了没多远,两人就来到了隧道的尽头。
在这个位置,已经能隐约听到从外面传来的流水声,从声音的恢宏程度上来判断,那应该是一条水量巨大的地下河脉。
“这里离地下河还有一段距离,老幺说,再向前挖一段距离,就能抵达河道正上方了。”
隧道的拢音效果非常好,焖肉的声音在这里听起来异常浑厚:
“挖掘隧道产生的废土,咱们装在衣服里,带到外面去。在石棺下面有个面积很大的裂洞,我和老幺把所有的土都倒在里面了。这是咱们挖洞用的工具。”
言语间,焖肉吃力地扭动身子,将右手探到了身后来。
在这只手上,攥着一把金属磨制而成的小刀。
然而陈震并没有伸手去接刀,此时他的心思并不在焖肉身上。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隐约有种感觉,自己身处的这条隧道,好像是有生命的。
刚开始这种感觉非常淡,以至于陈震根本没有去在意它,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同时也越来越具体。
他尝试着静下心来,用精神和全身的寒毛去细细感知这股生命力。
在这个过程中,从他身上释放出的生命磁场,和萦绕在空气中的微弱生命力形成了某种共鸣,随后,他的身影开始褪色、淡化,最终在狭长幽闭的隧道中彻底消失。
“陈震?”
焖肉用力侧着脑袋,朝着后方的陈震张望,却惊恐地发现,身后的隧道空空荡荡,根本没有陈震的影子。
虽然隧道里的视线非常不好,焖肉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他就是有种感觉——陈震消失了!
这不只是因为他没有在视线中扫到陈震,同时他也感觉不到陈震的呼吸,那种身后空无一物的感觉,让他心中阵阵发寒。
“陈震?”
焖肉又唤了一声,这一次的声音比上次更大。
陈震猛然回神,自身的磁场瞬间和环境脱节,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隧道中。
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刚刚那一瞬间,自己隐身了。
“我在。”陈震立即应声。
听到陈震的声音,焖肉长长舒了口气。
为了确认陈震的确在后面,他又勉强挪了挪身子,更加用力地斜过脖子,朝身后张望。
还好,这一次,他看到了陈震的轮廓。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如果手臂可以自由活动的话,焖肉肯定会抬起胳膊,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给,这是多出来的一把刀,现在交给你保管了。”
焖肉再次朝后方扬了扬手。
陈震接过小刀来看了一眼。
说是小刀,其实这东西就是一块被磨得十分锋利的金属片。
回想起来,这块金属,应该是从尸伯给的饭盆上拆下来的。
“现在我来挖掘,你负责向外面运土。”
焖肉有些吃力地收回手去,将油灯放在一旁,开始挖掘。
隧道内的土壤非常结实,焖肉只能用小刀一点一点将土刮下来,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回荡着金属和沙砾摩擦的嘶哑声响。
每挖掘一会儿,他都会吃力拧动着双手,将新掘出的土推到后面来。
期间陈震多次尝试和周围的环境达成共鸣,每一次都可以完美隐身。
焖肉有种怪异的感觉,他总觉得,身后的陈震好像会时不时消失一下,可每次和陈震说话,陈震又都会回应他。
“玛德,真是见了鬼了。”
焖肉不由暗骂。
他心想,肯定是自己在避难所里待久了,精神出了点大毛病。
直到破破烂烂的衣服里塞满了泥土,陈震才慢慢挪动身子,朝隧道外面倒退。
回到铁笼找老幺。
老幺掀开铁笼角落里的一块破草席,陈震才发现,之前被他反复踩踏过的草席下面,竟然有个相当深的裂缝。
缝隙很宽,侧着身子足以爬下去,在缝隙的末端是个在地质变动中形成的洞窟。
五尺高、七八平米大的洞窟里,到处都是狭窄的裂缝,不少裂缝中都有阴冷干燥的风吹出来,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天然风干箱。
几块人工磨尖的石头上,挂着几只被烤到半熟,目前正处于半风干状态的老鼠。
石头下方的背风处被凿出了一个个浅槽,里面积满了炙烤老鼠时收集到的油脂。
陈震找了个不出风的裂缝,将土全部倒在地面,随后便迅速离开洞窟,返回隧道给焖肉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里,三人互相配合,将所有能用的时间都拿来挖掘隧道。
避难所里的人似乎都处于某种半失智的状体,他们时而狂躁,时而呆滞,除了偶尔互相斗殴,平时根本不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陈震三人的举动,根本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刚开始,三个人每天都会轮流挖掘隧道,大家出的力都差不多,但渐渐的,陈震就成为了挖掘隧道的绝对主力。
他一个人拼力挖掘的速度,比老幺和焖肉加起来还要快,而且常常是一挖三四个小时,也根本感觉不到疲劳。
在这期间,老幺和焖肉还发现了一件让他们无比振奋的事——陈震可以在完全无光的条件下看清东西!
这样的视力,不但可以为挖掘提供巨大便利,甚至在进入溶洞以后,陈震还可以成为队伍的向导。
溶洞里的风力散乱,在那种地方,老幺自制的油灯根本无法点燃。
不过,老幺和焖肉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人类,他们还以为所有人类都有类似的能力,羡慕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