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缓缓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又重重地朝西阎铁骑磕了三个头,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好!吾儿阿炎好样的,继承你父的意志,保家卫国,死得其所!”
铁骑的隆隆声都盖不住的,是父母妻儿家中长盼的思念之声,整整十四年,他们的亲人随西阎铁骑一走就是十四年。
长军之中也有不少铁血男人竟然也红了眼睛,有不少人低头擦着眼泪。
摄政王竟也不责怪,打马停下,身后的红色披风飘扬,西阎铁骑亦是停在了那里。
他翻身下马,走了上去,将那位老妇人扶了起来,又朝着她行了一个礼。
“诸位请起。”他望见四周啜泣的百姓,再次拱手行了一个大礼,“诸位的亲人皆是天璟国的英雄,因为他们,西阎铁骑才能战无不胜,大胜归来。战场上刀剑无眼,本王已经尽力地在保住将士性命,望诸位放心,活着的,待陛下封赏完毕,便会回家与各位团聚,至于……”
谈及此,他眸中带着悲悯:“如若不幸,战死沙场。本王也命人将其骨灰,或战甲遗书带回。本王承诺过,不论生死,也定会将他们尽数带回家,请诸位放心!
去的时候是多少人,归来之时亦是!”
声音铿锵有力,那双本该睥睨天下,无尽深邃冰冷的眸中,此刻竟带着几分悲悯众生之色,像极了即便纵横捭阖睥睨战场,满怀宏图霸业,却又怜爱苍生的天神。
众人皆跪,包括他身后将士,他们皆动情地高声齐贺:“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
一声又一声,裂石穿云,令人震撼。
“都起来吧。”摄政王转身打马继续前行。
明卿卿凝眸,眼光始终在他身上。
谢君辞,‘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经年不见,他还是那般。
只是少年终究还是少年,虽然稳重些,但依旧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啊。
这个时候的他不过也才十九岁吧。
九王之乱,为护自家太子哥哥,自己带人引走贼人,流落在外,当今圣上找了许久才找回来,十三岁却又直接去了战场,其外祖父战死,他便继承衣钵,带领整个西阎铁骑征战沙场,造就了战无不胜的神话。
明卿卿下意识拨动着左手佛珠,微微敛眸。
他不该回来的,至少不该是如此早的时候,如今京城看似一片平和,实则朝野朋党混乱,时局风谲云诡,暗流涌动,背后之人不明,那些人定会不择手段将他赶出京,或是直接拉下马。
严肃悲凉的气氛散去,谢君辞那张脸太过耀眼,引得全城女子捏帕尖叫。
在一阵喧闹之中,在人流如织中,谢君辞却抬眸,一眼对上了那双美眸。
刹那间,一阵风席卷而来,携带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海棠花瓣,花瓣飞舞在明亮的阳光之中,竟然像是宿命般,落在他肩膀上,又落在她的窗前。
粉白色海棠花漫天,一些触不可及的画面闪烁在她脑海,竟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回放着。
她捻动佛珠的指尖微颤,神情莫测。
这一眼,是她始料未及的,明卿卿便微微颔首,转而低头咳嗽,避开了对方眼睛的打量。
谢君辞见此眉头微蹙,却是半晌后才缓缓移开眼睛,他身侧的贴身将士白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低声询问:“王爷,可有不妥?”
“没有。”谢君辞突然打马加快了速度,朝着皇城疾驰而去,身后大军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白羽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加快速度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忤逆,赶紧跟了上去。
军队远去后,百姓才讨论声四起。
惊月楼阁楼里。
明卿卿站起身拱手道别:“摄政王很快便抵达皇宫,宴会应该也快开始了,我该回去了。”
宋语晚低头拱手:“今日多谢。”
裴尘羁亦是:“恭送郡主。”
明卿卿微微回礼,便带着人离开了,屋里的两人望着她的背影略微失神。
宋语晚喃喃自语:“她似乎只一眼,便猜中了我的心事,不过相处片刻,我竟有些情不自禁地想,相见恨晚。倒也有些可笑。”
裴尘羁被拉回心绪,一双眼痴迷:“美,太美了,病美人,名副其实啊!”
宋语晚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下次再用那般轻浮的视线打量她,小心本姑娘戳瞎你的双眼!”
“你就不能温柔些吗?!”裴尘羁后怕地退了一步,紧紧抱住自己,“你就是恃宠而骄,知道我不会还手,可劲儿地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