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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景迟听闻安平岳这话,面上瞬间便失了血色,连唇上都是一片灰白,强撑着控制住自己,才坚持站在了原地、未曾后退。

见他如此,安平岳也有几分不忍,但一想到女儿,他还是没有改变初衷,依旧直视着闵景迟,坚持自己的立场。

两息之后,终究是闵景迟先垂下了头,避开了与安平岳对视的目光。

他痛苦地阖上眼,声音微有些嘶哑,又带着些颤抖的冰寒。

“……我知道的。”他哑声说道,平缓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来,“我从未敢奢求能娶她为妻,我只是……只是想在她出嫁之前,再多看她几眼。”

他莫金人的身份是永远的秘密,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上就背负着污渎皇室血脉之罪。

而他这样的血脉,当今的圣上,又如何会允许、他再生下后代、继续污渎皇室血脉?

在那位尊贵的圣上眼中,怕是早恨不得他明日便死!好断绝他体内肮脏的血脉,也……将自己与莫金女子生下子嗣、犯下的污渎皇室血脉之罪,永久掩埋。

他这样的人,不管娶谁为妻,都不过是累及无辜,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心上的姑娘,去承受这些……无措。

……他舍不得的。

听闵景迟这样说,安平岳也不自觉收了面上肃色,喟然而叹。

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得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闵景迟的肩。

他也不是心狠之人,若有任何办法,而珞儿也心愿,他自是没什么可说,愿意改变心意,认下闵景迟做自己的佳婿人选。

可这不可为之事,便是想得再多、愿得再久,到头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转瞬成空……徒增失望罢了。

倒不如还是他来做这恶人,早点绝了、这无法实现的希望。

闵景迟肩上被他这世伯啪啪两掌、拍得生疼,倒是也硬生生将他心里的苦痛给拍散了几分。

他苦笑一声,强压下心中酸涩,本就是早已清楚之事,又何必只是因为被提起,就再次伤怀呢。

算了,就这样默默守着她吧……只要她安乐便好。

说服了自己,闵景迟却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么安珞嫁与闵景耀之梦……

“安世伯。”思及此处,闵景迟转头看向安平岳,又开口道,“那街上有关安小姐落水、为齐王所救的传言……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

若安珞能嫁与良人,他自只会远远而望、再不打扰,绝不让自己的心意被安珞知晓半分。

可他更清楚,闵景耀绝非是安珞的良人,他不愿看着梦中之景成真。

好在……

回想起安珞之前,说自己没那个‘福缘’跟闵景耀牵扯到一块的话,闵景迟不由得扬了下唇角,但这笑,也只不过只维系了一瞬——

之后,便觉得唇边齿间,是更多的苦涩蔓延……

“是闵景耀那小子?”安平岳只诧异了一瞬,便明白了闵景迟的意思,“那就怪不得了,珞儿都说自己没落水了,结果却出了这么个传言,也就只能是那小子觊觎我家珞儿……哼,想的倒美!”

安平岳斥了一声,又想起还有另外两条传言,遂又问。

“哎,那关于安翡和珠儿的传言,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是知道那王力勇死后,他手上兵权去了大半,但就算是心急想扒上我安远侯府,也不至于做出这般蠢事来。怎的,这是不知道救谁的时候,脑子还顺便进了水吗?”

他本是与那齐王没什么往来,未出春日宴刺杀太子之事前,听着百官间传颂的贤名,他还以为那齐王真是个正人君子。

可自从知道那齐王竟是为了争储、便要毒害刺杀太子,他再有意地观那齐王行事,就渐渐觉察出种种不对来,更别说如今,他竟还用出了传播谣言、坏人闺誉这样的下作手段……

哼,就算是皇子,这样的人也绝别想娶到他的女儿!

“那两件事……倒似乎并非捏造,见到安二小姐湿裙、和安三小姐被齐王所救的百姓,确实不少。”闵景迟眸光微闪。

那日梦醒后,他便派了手下之人去详查此事。

发现安珠被闵景耀所救一事是真,但安翡落水一事却是假,她是被人从头到脚给泼了那一身的水……还没能抓到那泼水之人。

除此之外,更让他惊奇的是,他本以为安珞落水的传言是因为,那日他逃走后,安珞的丫鬟去得晚了些,那处碰巧去了人。

可谁知,他派人查回的消息,却是这消息完全是有心人散播而出,那晚根本未曾有人见过安珞落水,反倒是不少百姓,在茶楼见到她一身干爽的听了半晚的戏文。

……就像冥冥之中早有人都安排好了一般。

有了那些茶楼的客人作证人,他倒也不必在多做什么,不然若被人发现他曾插手其中,那才是麻烦。

“他还真救了珠儿?”安平岳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此事亦是子虚乌有,毕竟他的女儿出门,又有马车阻挡、又有跟着的下人护着,这京城之内花朝盛会,怎么会真遇上什么危险?

这事他还真得回家去好好问问。

“哼,那就算那小子还干了件人事。”安平岳说着,又看了闵景迟一眼。

他也知道闵景迟特意向他说起此事、是个什么意思,这孩子虽非良配,可他也信这孩子对珞儿是一片真心。

若说原本、他确实还动过几分念头,觉得以安远侯府和徐太师的地位,珞儿嫁个皇子才算登对,纵是景迟这孩子不行,闵景耀那小子不配,那也还有三皇子闵景风。

闵景风自己没有争储之心,让珞儿跟着他做个逍遥王妃,倒也是一世的喜乐平安。

可现在……

“我不准备将珞儿嫁于皇室宗亲中任何一人。”安平岳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准备让珞儿嫁人。”

瞥到闵景迟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安平岳越发骄傲地昂了昂首——

“我准备让珞儿招赘!”

————————

安珞走进院内、进到厢房,这才发现樊夫人已经离开。

想来该是闵景迟在等她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樊夫人之事,让她离开时仁堂去布置了。

想到昨日,那清和道教众来时仁堂行凶之事,安珞想了想,决定在樊夫人回来之前,还是由她一直守着樊姑娘比较好。

以她对闵景耀的了解,待到樊夫人出面与他针锋相对,他很可能会选择像以前一样,从樊姑娘身上入手,以此威胁樊夫人妥协退让。

可说来也巧,偏生昨日出了那教中行凶之事,今日这事又刚捅到早朝之上,上达天听。

闵景耀但凡还有点脑子,应该都不至于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再派人来此对樊姑娘不利。

毕竟经过昨日之事,如今时仁堂内值守的官差多了一倍不止,一旦刺杀失败、事情败露,即便他真是为了樊夫人一事才如此作为,可在别人眼中,却也绝解释不清、他是否与清和道有所勾连。

不过就算没有来自闵景耀那边的威胁,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再如昨日那男人一般的清和道教众前来行凶,是以安珞还是决定更谨慎一些,保护好樊姑娘的安全。

一日的时间,安珞便一直在给这一屋子的姑娘们看诊,先是给还有余毒未逼出的姑娘施针,之后再对每个人的用药进行轻微的调整,就这样断断续续一直到申时才全部忙完。

这一日诊治下来,这间厢房中的女子家人们、也都对安珞渐渐熟识起来。

昨日诊治之时,她们还只知安珞姓安,却不知她这个安、乃是安远侯府的安,而安珞便是近两个月,京城中多有传言的那位安大小姐。

以前她们只听流言,未见其人,还真以为这安大小姐就如传言那般,生得膀大腰圆不似女子、又顶着一张毁了容貌的鬼面,凶神恶煞、杀人如麻。

可这两日见到真人,这流言简直是她们听过最可笑的无稽之谈!

人家安大小姐虽然的确身形修长,可那也是英英玉立,和膀大腰圆又哪有半点关联?

至于这容貌,倒是因为安大小姐一直带着帷帽,她们看不清楚什么伤痕不伤痕,可纵然有伤又有什么关系?

人家安大小姐不但武艺高超首屈一指,一手射术冠绝京中一众男儿,医术更是高深卓绝,小小年纪就能让庆余大夫自愧不如、望洋兴叹。

即便性子有几分清冷,与她们并不多说什么,可她仁心仁术、昨日又在樊夫人危难之时出手相助,这些都可看出,这根本就是个外冷内热之人。

若放在从前,她们或许还会觉得,这武艺什么的都该是男子才学的东西,女子如此实在有失体统。

可如今,家中的姑娘遭逢这一场大难,她们才觉得,若自家姑娘能如安大小姐一般、又有什么不好?至少绝不会遭人迫害!

若她们能如安大小姐一般,那也许就能保护好自家的姑娘,或是惩处那些、让她们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妖邪!

“……安大小姐?”

听到有人唤她,坐在榻的安珞回过头去,认出了来人。

“张夫人。”安珞微微颔首。

叫住她的,是张小姐的娘亲,后面还跟着名丫鬟。

那张小姐,正是她在李府,寻到的第一个、受清和道迫害的姑娘。

“安小姐竟记得我是哪家?”

听到安珞一口就叫出了她夫家姓氏,张夫人略有些惊讶。

这厢房之中总有十几个姑娘,即便不是每个姑娘都有家人来此,可在此的家人们再加上一些下人,也足有十数人之多,可安大小姐竟然一下子便记起她是谁了。

安珞闻言轻应了一声,便朝着张小姐所在的床榻望去,还以为张夫人寻她、是张小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可厢房内人多,视线不免就受到了遮挡,她刚准备起身过去查看。

“安小姐不必起身!小女无事……”

张夫人见状忙阻了安珞,未让她起身,转身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只食盒来。

“安小姐,妾身是看您忙了一天了,却连午膳时都没有吃,就让下人去买了些简单的吃食,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还望安小姐莫要嫌弃,多少也用一些。”

张夫人说着,就将手中食盒双手向安珞递来。

安珞一怔,忙站起身将食盒接过,却也不好解释说自己未用午膳是为了训仆,只得谢过了张夫人好意,说她一会便用。

……正好,算算时间,绿枝应该是终于快跑完十圈回来了才是。

见安珞收下了食盒,张夫人也就没再打扰,向安珞福了福身,便回去照顾女儿了。

说来也巧,张夫人这才刚给了她食盒,安珞便听到一道疲惫无力、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院门。

——不用说,这定是绿枝终于跑完了那十圈。

听到绿枝马上就要进院,安珞便拎着张夫人给的食盒站起身,准备出屋去迎她。

但她回首起身后,却突然发觉,屋中许多受害女子的面上都于麻木中、浮现出了几分微不易察的神采,目光也随着绿枝的脚步声靠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房门的方向。

安珞见到此幕,脚步下意识一顿,便没有立刻出去,而绿枝也在此时、终于强撑着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一下倒在了门框上。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绿枝这脱力后的顺势一倒、狠撞得门框都晃了两晃。

也多亏她脑子还没累到迟钝,撞上去的同时便赶紧扶住了门框,这才没直接倒到地上。

而绿枝这一下,不但将屋中之人都惊了一惊,也让那些望向门口的姑娘目光皆是一暗,纷纷又转回头去,眼底那一点点神采也随之退去,复又回到了无神的木然。

安珞微微垂眸,也没再放绿枝在门口丢人,提着食盒便走了过去,抓着绿枝的后领处将她拎起来、拽出了门。

她特意先寻了周围一名官差,请其在院外帮忙护卫一会,这才带着绿枝回了居住的院中。

主仆一起分食了张夫人送来的吃食,安珞便又给绿枝施了几针、缓解疲劳和酸痛,以便绿枝明日还能爬的下床、继续去跑。

绿枝也实在是累得惨了,施针之时便睡了过去,安珞便也任由她去休息,自己便准备再回厢房、继续去保护樊姑娘。

而也正在此时,她听到院外有两人,正向着她这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