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安珞如此张狂,竟是连丝毫表面平和都懒得维持了,显然是完全没将他二人放在眼中半点,郭恒也不禁黑着脸争辩。
他开口反驳道:“韦大人身为全州刺史,漯平本就是他所管辖之地,做此案主审最是合乎法度,又有何不妥!?”
安珞闻言顿时一声轻笑:“郭大人此言说得倒是有趣,若是这么算,你身为肃南御史,这全州也是你的管辖之地,你不是也知道自己不能做此案主审吗?”
“五殿下这话说得……就实在有些没有道理了吧?”
安珞这话说得可算不上客气,韦珩面上看不出什么,却也立刻便开口声援好友。
“听殿下话中的意思,应该是已经知晓、这王冲乃是郭大人妾室之侄,郭大人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主动让出了主审的位置。避嫌乃是君子之行,郭大人所行应得称颂才是,殿下又为何这般咄咄相逼?”
安珞闻言微微挑眉,又转眸笑看了韦珩一眼。“韦大人可真是好耳力,我明明是赞同郭大人的做法,你竟能听出我是在咄咄相逼?”
她垂眸重新看向自己手下的惊堂木,屈指在硬质的木料上轻敲了敲。
“不过既然韦大人也认同避嫌乃是君子之行,就更该主动避让,不做此案主审了不是?谁不知两位乃是多年好友,郭大人又是你的上峰。这王冲一案的主审,你自然也不合适。”
听到安珞用他自己刚说的话来堵他,韦珩的脸色也少见地有些难看。
虽说自韦珩进入官场以来,一直都以温蔼和善的形象示人,他脸上最常挂着的,也是那看似与物无忤、一团和气的笑意。
可就算韦珩表现得再是温和,他毕竟也已经是一州刺史,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手。
这上面的位置坐久了,再要他低下头来、曲意逢迎,自然就比以前多了些艰难。
更别说安珞展露出的轻狂之姿、以及五皇子与四皇子本就对立的立场,都让他心底对面前之人看起来几分。
因而此刻遭到安珞这般连番嘲弄,也让韦珩脸上终是有些挂不住笑了。
他蹙眉说道:“五皇子的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本官会徇私枉法?韦某为官这么多年,从未做过因私废公之事!这简直就是在污蔑本官!”
“哈!”
安珞听闻此言,简直像是听到聊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干脆笑出了声来。
这话可实在是好笑,前有贪污税赋,后有草菅人命,她可不觉得韦珩口中这“从未做过”四字,有任何一撇一捺可以当真。
又似是光这一笑还不能抒怀,安珞顶着一对笑眼迎上了那一双怒目,再次看向韦珩。
“好吧好吧,既然韦大人都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就差起誓发愿,那本王就姑且相信你一言。”
她说道此处,却又再次话锋一转。
“不过……韦大人既没有徇私枉法,那可就更做不得此案的主审了。”
韦珩顿时气急:“你这又说的是什么……”
——啪!
手下的惊堂木拍出一声巨响,安珞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安珞收敛了面上笑容,厉=冷眉肃色地看向他,“若你当真没有徇私枉法,那便只能是疏忽职守、才会教治下百姓无处申冤!韦大人可是要承认自己是昏聩无能之辈?”
“你、你这!”韦珩被气得结舌。
郭恒也忍不住沉声开口:“五皇子此言未免过甚其辞!韦大人掌管一州之事,事务繁多,又怎能做到掌控每一县……”
“——我说他没说你是吧?”
不耐再听郭恒放什么厥词,安珞直接打断了他的争辩。
“家事、国事、天下事,你连自己亲眷都约束不利,倒还有脸谈及什么一州一县?你以为你又比他好到哪儿!?”
眼见郭恒也被气得瞠目,安珞这才收回了视线。
“你们既是没这个能力,便自当由我来做这主审,既是言称自己并无徇私之心,那就老实坐在那儿,好好看本王是如何审案!”
——啪!
惊堂木又是一响。
安珞高喝:“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