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良跑出去叫人,梅月哭着用一只手捶打南荣程的胸口:“你为什么要这样?放我走多好!我留下怎么面对你和儿子?为什么逼我?”
“梅月!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当初的契默契还在!你不在,我和儿子怎么办?”南荣程看到梅月眼中的心疼,看到她刚才慌张的样子给他拔出碎片,包扎,甚至一直捏着他的手掌,哭喊着叫大夫。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是你要娶别的人不要我的,是你先毁约的。
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却让我做妾,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与她人同进同出,举案齐眉,我做不到。
为了你南荣家的骨血,我留在王都城,留在你身边。你想什么看孩子就看,我没有一丝阻拦。
你留下的银钱,我都花在儿子身上,留下银钱,让你心中好受一些。
这么些年,我和儿子躲在千童书院的角落里苟且的活着,就是不想被人议论,不想你有污点,不想你被议论,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儿子大了,你没有嫡子,我知道你们南荣家早晚会认回儿子,我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马上就要出城了,从此后,山高水长,两不相见。
我把儿子放心的交给你,那可是我从小养大的儿子,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还不满意吗?
你非要留下我,我是你的谁?我是什么身份?没名没份,连个你的外室都不是。平妻,说的好听,还不是妾?
儿子以后要有好的前程,有我这样一个亲生母亲在,也是他的污点。
平妻,你叫我与别人同侍一夫,一个不被认可的别院平妻,如夫人,你叫我情何以堪?
南荣程,你叫我活不好,死不了!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我好后悔,我该带着儿子离开王都城,离开你,彻底断了跟你的联系,也好过今天这般处境。”
南荣良带着大夫进来,听见了后半段,没等南荣程说话,他先开口:“母亲,你不是我的污点,是我的骄傲。如果王都城让您不舒服,我陪着,离开这里。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爹,也过来了。可是我不能没有娘,这么多年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娘!把手放开,交给大夫吧!”南荣良慢慢搂着梅月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肩头。
梅月慢慢放开,大夫接过来,打开布条,清洗一下,上了金疮药,用绷带包扎好!
在大夫帮南荣程给脸上的血潾子清洗上药时,梅月流着眼泪慢慢看向他,伸出左手慢慢摸着南荣程的脸,哭着对他说:“对不起!”
南荣程长臂一身,把梅月拦在怀中,温柔的应声:“梅月!不是你的错!是我先负了你!为了南荣家族,我承担了我长孙的责任,娶了家族安排的女子。
我对你一如既往,从未变过。我知道你的难处,我知道你留在王都城,是不想我们父子分离。
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知道你知道我在暗处关注你们母子。
你若不愿留在王都城,我们一家三口离开就是。
人生苦短,这十几年远远的望着你和儿子,这何尝不是对我的惩罚?
够了!我们一家三口为南荣家做的牺牲足够了!以后该是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重担。
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你就是我的妻子,从始至终都是,从未改变!
你从来不是我们父子的污点,儿子说的对,你是我们父子的骄傲。
我们一家三口分离半生,相看不相见!这种痛苦,我再也不想有了!
梅月!放下你的忧虑,外面的事情交给我和儿子,你好好调养身子。
过两年,儿子就到了成亲的年纪,让他自己找个喜欢的,生了孩子,还得我们帮他带!
梅月!想想我们的以后,不要再想不开。如果没有你,我和儿子只会更痛苦。
梅月,你当可怜可怜我们父子,放下忧虑,安心静养,好不好!”
梅月头迈在南荣程胸前,号啕大哭,好像是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南荣良看父母这般,便起身带着大夫离开。不过,刚才还是心有余悸,他出去吩咐管家,把茶具,碗碟,勺子,全部换成木制的。
梅月哭晕过去,南荣程把她放床上,自己也躺在床上,搂着她,这是他期盼十几年的心愿。
他一直都知道梅月心中有他,对他感情如初,只是有些事,她妥协不了,譬如同侍一夫。这也是她在乎自己的表现。
这些年,他与姚氏相敬如宾,两个人夫妻做的疏离,客气。他知道,姚氏心中也有他,可是家族和儿女比他重要。
她是世家的女儿,讲究的就是平衡利弊,包括婚姻。
次日醒来,南荣程换了药,让管家准备冰块,给梅月敷眼睛。
经过昨日的一顿折腾,梅月如泄了气的皮球,精神放松了之后,浑身无力,卧床休息。
南荣程等梅月喝了药,睡下,便吩咐管家,别院大门挂上“梅苑”匾额。他带着儿子回了南荣家,国公府自是欢喜。
南荣茂对这个孙子很满意,找来了族老,开了祠堂,把南荣良的名字和梅月的名字上了族谱。
大家吃过午饭,南荣程在正厅,对着父母,妻子,女儿说:“父亲,母亲,姚氏,梅月的事你们也听说了,她本想离开,不想拖累我们父子。
她的身子这些年亏空了,需要好好调理。这些年,她和良儿躲在千童书院的一角,足不出户,就是不想良儿和我受到非议。
为了我们父子的名声和前途,她不惜自戕。我的手晚一秒,她就没了,她卯足了劲,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的手掌差一点被碎片戳穿,她不是在做戏。
他就是这样刚烈的女子,我和良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为我们父子倾尽半生,她的后半生,也该轮到我负责了。
父亲,母亲,姚氏,为了南荣家长孙这个头衔,我抛下梅月和良儿,与姚氏成亲,完成了作为南荣家长孙的责任。
作为夫妻,我陪伴姚氏半生,没有辜负姚家与南两家的情分。
我给了姚氏一切妻子的尊荣,姚氏在意的很多,家族,权利,子女,一切都能排在我前边,而梅月除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两个女儿被我娇宠了十几年,而我十几年没有抱过良儿一次,后半生我想把宠爱分给良儿。
今日我就搬到梅苑,以后有事吩咐人叫我,没事我会守在梅苑,为我前半生对梅月造成的伤害赎罪。
姚家若是接受不了,可以和离,我多送姚氏两个庄子。
后半生,我只想做梅月的夫君,良儿的爹,不想再做南荣家的长孙。
良儿认祖归宗,以后蒋承袭我的一切,南荣家的事,前程的事,世家的是,你们都找他吧!
他能担起南荣家,定不会辱没了南荣家的门楣。
我先走了!”
南荣程起身行礼!这一顿操作,彻底给大家弄懵了!
南荣良确没有走,他起身送走父亲,便坐下,接着说:“祖父,祖母,姚夫人,我无意南荣家,只是母亲爱重父亲,也想我有个好前程,才希望我认祖归宗。
我回来,不是制造麻烦的,是解决问题,也让我自己快速的成长。
我乐得国公府一切保持原样,也会爱护两个妹妹,尊敬姚夫人。
姚夫人依然是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我母亲身亏空,我和爹都不会让她操劳。她只是普通的妇人,眼里只有夫君和儿子,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和事。
既然我用了南荣的姓氏,我就会尽我所能,一切为国公府的兴旺着想。
只是我的底线是我娘,只要她无恙,我就安心。他若有事,我即便疯魔,也要追究到底。圣女,也不会让我娘受委屈。
我去给曾祖父请安!先走一步!”南荣良起身行礼,转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南荣茂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孙子是认回来了,儿子却不归家了。他起身离开!
大夫人看着儿媳姚氏想了想还是安抚了她:“你不要多想,梅月确实一个人养育良儿不容易。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们南荣家的长孙媳妇,当家主母。
好好教养两个孩子,我帮着挑两门好亲事,这一辈子,咱们女人也算圆满。
梅月个和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世家女儿,若真是眼中只有夫君和孩子,若遇人不淑,会过的很惨。”
姚氏打发走了两个儿女,应声:“母亲,我晓得!我娘家那边我会去说。这些年她们母子确实很安静。
就是太安静了,我几乎已经忘记还有这母子俩。没想到认回良儿,大爷却离家。
有时,我还是很佩服梅月的坚持,也羡慕她得到大爷的宠爱。可我终究不是她,不能如她那般无所畏惧。
以后,我就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就是。”姚氏满脸的无奈和不甘。
“你是个通透的,我也放心了!我先回了,你也回去歇息吧!”大夫人起身离开,姚氏起身行礼,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南荣程自此搬到梅苑,陪着梅月,照顾她,补偿他这些年的亏失。
梅月渐渐的接受南荣程,但她这些年已然习惯了深居简出,依然保持。
南荣良每日去荣国公府跟祖父曾祖父学习,他待人温和,很快得到府中人的认可。
入朝为官后,三年的政绩为母亲梅月请封了诰命。
梅月休养多年,为南荣程再次怀孕,又是一子。自此南荣程放下所有事务,在梅苑精心照顾母子俩。
南荣程想把对大儿子的缺憾都补偿给小儿子。
南荣良到了成亲的年纪,他跟太子一样,选了千童书院的孤女作为妻子。
大夫人和南荣茂反对,南荣良拿太子妃为例,南荣家难道比皇家还尊贵不是。
梅月和南荣程不在乎儿媳身世,只要儿子喜欢就好。
姚氏的大女儿找了好人家出嫁,小女儿被南荣程要求招婿。
对于这一点姚氏是领情的,南荣程希望他也能有儿孙绕膝的乐趣。
自此国公府与梅苑两府相安无事,各自过日子。
杏月把梅月的事讲给黛芙听,心铭就在一边端茶倒水,焚香,送果的服侍黛芙。
黛芙日渐衰老,深居简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大多数时候都是杏月讲给她听外边的事情。
黛芙慵懒的斜卧着,不带情绪的出声:“大表哥和梅月也算求仁得仁,他们俩都遇见对的人。
梅月前半生辛苦,后半生有大表哥陪伴,想来她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