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阳景越瞧李宗臣越不顺眼。
这老东西,年纪一大把,长相也不如自己俊美,身份更是没他高。
非要说有什么优势,无非是比他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只是,全天下的酸儒,哪个不是多读了几本书的?又有几人有真出息?
常言道,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可见,有些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娇娇向来冰雪聪明,目如悬珠,又怎么会瞧上这种糟老头?
栾阳景独自想了一通,终于抚顺了自己。
他转向林婉儿,语气轻柔:“娇娇可还有要问的?”
林婉儿想了想:“暂且没了。只是我能否亲自见一见彭越?”
栾阳景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李宗臣。
对方明显很为难,神色也略古怪。
栾阳景心情顿时又不好了,不耐道:“怎的?李大人又有为难处?”
李宗臣谦和行礼:“如今皇上已重提此案,此当时实在不便。”
林婉儿瞧出一二:“噢?难道六殿下也不便吗?”
“这……如今就算殿下,恐怕也是见不着人的。”
“为何?”栾阳景不解。
李宗臣顿了下:“前段时间,彭越已被锦衣卫从刑部大牢中提走了!”
“什么?何时的事?”
蚺礼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处传来,接着便是一通踩在木头上的噔噔闷声。
闷声一歇,手中甩着一把檀香扇的蚺礼便出现在众人视线。
串着的镂雕象牙珠和缨穗的扇坠,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动。
他一把将扇合在掌心,指向李宗臣:“何时被提走的,本殿怎不知?可有驾贴?”
李宗臣在心中抹了把汗,历来刑部大小诸事,殿下您有哪件是真清楚的呀!
但他也只得老实回道:“来人持有御批与驾贴,是由刑科给事中洪成崖签发。
当时他们一行五人去大牢提人时,殿下您不是也在场吗?”
“我在场?”蚺礼一脸懵!
他打开扇子胡乱扇了几下,沾在扇上的檀香随风徐徐而出。
李宗臣肯定道:“当时殿下正与宁尚书,及杜侍郎一起巡视,所以正与来人遇上。
那些人所执御批您还曾打开看了几眼,之后便都交给宁尚书他们处理了。”
“噢!”蚺礼合上扇子,在头顶挠了挠:“好像是有那么件事,所以那几人全提走了?”
李宗臣摇头:“不!只提了彭越和方姚。”
林婉儿疑惑:“为何会是这两人?为何不是范大人?”
“哼!大概是捡软柿子好捏吧。”蚺礼语声不屑。
李宗臣不语,但心中却觉得,或许殿下无意间戳中了些真相。
林婉儿皱眉:“那如今要如何才能见到彭越?”
栾阳景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过是锦衣卫,让六哥领你去便是!”
蚺礼立马甩袍跳脚:“景弟可真会借花献佛,以前怎不知你是这种见色忘义之人!”
栾阳景端着不卑不亢:“娇娇是自家人,六哥何必客气?”
蚺礼真想一扇子打在他头上:“我这是客气吗我?你当锦衣卫也是那软柿子,这么好捏的?”
栾阳景满不在乎:“您好歹是殿下,又是刑部侍郎,且此案从一开始就是由你全权负责。
如今锦衣卫又是从你的狱中,将人就这么趾高气扬、旁若无人地给提走了!
于公于私!怎么着,他们也得给殿下让出条便道来!不是吗?”
“我……”蚺礼一时噎住。
随后又似反应过来:“在锦衣卫那找面子,你这是想害我不死呀,做兄弟真够可以的!”
栾阳景依旧一本正经:“六哥何必妄自菲薄?您是殿下,他们还能把您怎么着?”
“你……”蚺礼气得说不出话,转头狠狠地剜了林婉儿一眼:“果然近墨者黑。”
林婉儿有些想打人。
“六哥!倒底如何?”栾阳景一副不死不休。
蚺礼吐了口气,无奈看向李宗臣:“李郎中,你说,此事可行吗?”
李宗臣斟酌了下,缓声道:“锦衣卫虽不能主动惹,不过世子说的也不差。
这次案件再提,陛下依旧点了殿下,那无论以后怎么审,殿下都是这案子的负责人。
若殿下主动声明需犯人协同调查,不管是去牢狱提人,还是面见问话……
除非锦衣卫那里有陛下的明止令,否则谁也无权阻拦殿下。”
“看,不就是如此!”栾阳景对李宗臣勉强多了丝认同。
蚺礼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栾阳景:“瞧瞧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
他却似刻意显摆一般,一把拽住林婉儿的手,牢牢扣在指间。
还面露微笑道:“以后便要多个人仰仗六哥了!”
蚺礼咬牙切齿:“那本殿这次便送佛送到西。”
林婉儿马上就坡下驴:“婉儿多谢殿下!”
“只是声干巴巴的谢?”
“那殿下想要什么礼,婉儿自当竭尽所能。”
“别……你们少给我惹点麻烦,本殿就安心如意了!”
“殿下似乎对婉儿有什么误会?”
“没误会!”他就不该多这句嘴。
蚺礼不想再多理她,转向李宗臣:“一事不烦二主,此事便交由你来安排。”
李宗臣抿了抿嘴,他实在很不想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差事。
但也只是在心中略挣扎了下,便应了:“是!”
三人随后又商量了些细节。
“那属下先去打听打听那二人如今在锦衣卫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
蚺礼揉了揉太阳穴:“先就这般!等李郎中回禀后再说。”
事情暂时解决了,栾阳景便急不可待地拉着林婉儿,去二楼观景。
“二楼之上还有处观景台,比在屋中视野更阔!”他牵着心爱之人,热心介绍。
“噢?还有这一处?”林婉儿有些好奇。
当时宴上,她曾仔细观察过这船,倒是没看出来有这样的地方。
栾阳景似瞧出她所想,解释道:“这处位在背面一角,看不出也是当然。”
林婉儿了然点头:“也是李大人设计的?”
栾阳景顿时不满:“这天下的好主意,难道都是他李宗臣出的?”
林婉儿轻笑出声。
蚺礼瞧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背影,歪着头,语气略酸:“李郎中,你说,这两人腻不腻。”
李宗臣轻道:“浮生若梦,唯欢几何?花落花开自有时,大梦谁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