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汉王的军事部署,此次在晋国故土上面的军事行动,灭赵、攻魏、放韩!
赵国三分之后,实力一削再削,此战必须将赵氏势力一网打尽;魏国的河东领土也要全部夺下。但韩国在平阳和上党的地盘,暂时不动,充其量也就是个围而不攻。
这样一来,魏国必然对韩国产生怀疑,三家当年分的晋国,如今人家的后代反攻倒算,为啥对你韩国客客气气?
到时候,不用汉军动手,魏国就会将韩国胖揍一顿。
所以平阳城本来就不在端木伯御的作战计划之内,而端木伯御派出信使一番咋呼,平阳守屠门捷乖乖地献上了不菲的钱粮和军辎,解决了端木伯御大军一时之需。
但伯御并不满足,王上不让进攻韩国的城池,也没说过不让收编韩国控制的乡村,伯御派人深入地方,召集三老,明令从即日起,汉国成为这块地盘上的新主人,反而把平阳城给孤立起来了。
平阳城未破,但地盘已失。
就在端木伯御在平阳城下大肆折腾之时,章蟜率军从王泽登岸,迅速控制了平阳与安邑两大盆地之间的台地,挥军直扑晋国旧都——绛邑。
绛与曲沃,当年被三家彻底瓜分之后,已经彻底丧失了一座城池的特质。就像晋国昔日的繁华一样,失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
负责守护绛邑的魏国官吏闻听汉军杀到,深知这不是简单的诸侯之战,而是带有深仇大恨的报复行动。
未等汉军兵锋抵达,早已作鸟兽散,绛与曲沃都城为一座空城。
绛邑地方三老也是战战兢兢,毕竟他们在魏国统治下这么长时间,会不会被汉王认为投降了魏国,从而大开杀戒呢?
三老来到章蟜的军营,求见章蟜,请章蟜率军进驻绛邑。
章蟜此时的身份,已经是汉王的妹夫,虽然说对绛邑的感情不如端木伯御深刻,但晋室亲属身份,令他也十分重视对绛邑的收复。
章蟜思索再三道:“还是等等后将军吧!”
他深深了解端木伯御的故土情结,他决定不掠人之美,将收复故都这样庄重的时刻,让给端木伯御。
伯御摆平了平阳事务,归心似箭地打马南下,半日之间已经来到绛邑城下。
三老恭恭敬敬地立于路边,章蟜之军列队整齐,却没有进入绛邑的意思。
章蟜打马前来与伯御见礼,章蟜拱手道:“恭喜后将军,万里荣归,请!”
端木伯御离开绛邑,已有十多年。当年走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此番归来,已经是身经百战的后将军。
面对绛邑城池荒芜,物是人非,伯御感慨万分,喉头哽咽,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他懂得,章蟜不率先入城,这是要给他一个衣锦还乡的机会,他双手抱拳:“多谢前将军!请!”
端木伯御与章蟜并辔而行,身后是两千盔明甲亮、高头大马的汉军将士,列队整齐地走过绛邑的街头,走过早已颓塌的“品”字形宫城。
伯御来到当年的太傅府,自己从小长大的庭院,这里已经被魏国官吏征作衙门。然屋舍依然、景物未变,只是少了从小教自己读诗背书的大父。
正在这时,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缓缓走出后院的角门,眼神迷离地望了过来,目光在端木伯御身上停留片刻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端木伯御认出这是曾经府中的老仆,心中一阵翻涌。他大步上前,亲自搀扶住老仆的胳膊:“牛伯,牛伯,我是伯御呀!伯御回来了!”
端木伯御当年离开时,还是身形单薄的少年,如今天天在朔方城中啃羊腿,已经长成了体格健硕的壮汉,老眼昏花的牛伯哪里敢认?
但伯御的声音没变,牛伯立即从声音中辨出是伯御,号啕而哭,语不成句,场面十分感人!
端木伯御转身,下令道:“全体将士,行军礼!”
两千将士齐声应诺,甲胄刀剑之声叮当,整齐划一地向着老仆弯腰行礼,场面蔚为壮观。
随后,端木伯御又率军来到城外大父坟前,祭拜大父。
他抚着墓碑,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他奉大父之命保护公子南下,没想到一走就是永别。
甚至大父辞世自己都没有回来奔丧,顿生负罪愧疚之感,于是放声痛哭。
端木伯御下令整修晋室旧宫,迎候汉王回驾故都。然后紧急和章蟜一起商量下一步军情。
章蟜道:“我已下令镇北将军庆载率军控制轵道,威胁河内。料想安邑之敌必然惶惶不可终日。”
端木伯御对章蟜的部署由衷佩服,封锁轵道,威胁河内,也就是将安邑与大梁之间的陆路交通完全切断。
此刻,大河西岸的风陵渡、西南方的函谷关、西边山区的轵关陉全部为汉军所控制,安邑已经完全被锁死了。
逃跑之路也不是没有,翻过中条山,通过茅津渡,退入渑池境内。有,且只有这一条。否则,安邑守军就等着被围歼吧。
章蟜此举,基本遵循了兵家“围三阙一”的规则,如果凭借强大的威势,将魏国力量彻底逼出太行山,不失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优秀实践。
章蟜和端木伯御两军合一,浩浩荡荡地挥兵南下。大军不紧不慢,牛刀杀鸡,将安邑周边的解邑、暇阳、王垣、阳狐等都城一一拿下。
与此同时,西岸的关中军也对风陵渡发起猛攻,成功渡河成功,关中军大部源源不断地渡过风陵渡,进入河东大地,迅速向东推进。
与军事行动相辅相成,迅速建立了地方统治,依托战国时期的三老体制,将广袤乡村全部收入囊中,既解决了粮草之忧,也直接切断了安邑对河东大地的统治。
章蟜和端木伯御还拿下了一座具有象征意义的城池:智邑。
这里是当初晋卿智氏的采邑,当初智氏被灭,智邑荒废。但这里一直是流落在外的智氏族人心中故地,而智氏后人智战是唐社的长老,关中平定以后,直接参与了关中的政务管理。
章蟜明白智战以及关中智氏后人的心情,拿下智邑之后,立即通知智战,从而进一步收买智氏的人心,使之死心塌地效忠汉王。
当年的智伯,究竟是不是权臣?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有没有取晋而代之的野心?随着三家分智,智伯的头被作为酒器,一切成谜。
死去的人,最好利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汉国长期以来,一直把智伯打造成维护晋室的忠臣形象,用以对魏、赵、韩三家的反击。
夺回智邑,对章蟜而言不过是顺手而为。但对外逃的智氏族人而言,不啻光宗耀祖的大事件。
智战接信之后,老泪纵横,但自身还担负着为大军筹措粮草、提供后勤的要务,一时脱不得身。立即派出子侄渡过大河,前来智邑祭拜。
同时,唐社另一位老长、河东首富猗逐也顺势归汉,并奉献了不菲军资。章蟜、端木伯御给予其应有的尊重,并请其出面治理河东地方,并积极向汉王请封。
猗逐掌控着河东盐池,这些年来通过唐社渠道,秘密为汉国提供大量的经济支持。
所谓“商而优则仕”,猗氏也算是买中了俱酒这只潜力股,在天下纷争中站对了队,正大光明地混入了体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