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曾是夏国都城之一。自魏氏崛起以来,此地成为魏氏都城两百多年了,是魏氏的宗庙所在。
如今,安邑城中的公子理,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走?还是战?这是个问题!
公子理此次奉命出镇河东,本来是想凭借一些战功,与太子嗣一争短长的。如果狼狈逃回大梁,战功就别想了,丢失故都之罪恐怕是难免的。
之前公子理采取收缩战略,此时的安邑城中,还有六万魏军主力,理论上尚可一战。
但是,缺乏骁将,军心不稳,众军士皆无死战之心。
这些人若是战,确实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若是乱,也足以掀起一场滔天巨澜。
公子理不想落下逃跑和丢失故都的恶名,于是将加急军情如同雪片般地向大梁呈送,茅津渡口的船只都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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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大战开打以来,俱酒将军事指挥所前移,进驻燕下都武阳城,通宵达旦地听取军报,下达指令,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
章蟜与端木伯御合兵一处之后,搅乱整个河东大地,令俱酒十分兴奋。
后世有谚曰:“不得河东不雄。”
整个河东地区,西连关中平原,南接河洛地区,对长安和洛阳这两大政治中心,都具有重要的屏藩作用。
一个王朝无论要定都长安,还是定都洛阳,控制河东地区都是其必须做的事情。河东地区示意图 封叔虞于唐,就是周王朝控制河东地区的重大战略。事实上,晋国确实起到了屏藩京畿的重要作用。
从地图上来看,河东恰好和关中平原、河洛地区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战略三角。
这三角区域中,河东地区就是一个巨大的联动转盘。河东若安,则两京安;河东若失,则两京同时受到威胁。
故,自古天下有事,争雄于河山之会者,未有不以河东为噤喉者也。
而汉朝的归宿必然是长安,不得河东,汉王俱酒将寝食难安。 右将军儿良受阻于晋阳城下,完全在俱酒的意料之中。晋阳这座历史上有名的坚城,不可能这么顺利就打下来。
而前方军报中出现了“公子雍”的名字,更令俱酒肃然起敬。
俱酒一直觉得这个时空的时间有些不对劲。比如当年的楚王熊良夫提前走上历史舞台。
前段时间,他见到了最早鼓动自己起事的吕进,发现吕进也苍老了许多,而自己的容颜却没有多大的改变。
直到这次,历史上的赵武灵王——赵雍,也以一种意料不到的形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的军报中。
俱酒觉得,自己的穿越,对时间造成了某种蝴蝶效应。
赵雍出世,或许会给晋阳之战带来新的难度,这位历史上的赵国雄主,其武功之盛,可不是空穴来风,必须慎重以对。
而晋阳迟迟不下,还会起到一个坏作用,那就是会给安邑、上党等其他城池树立一个榜样,造成魏、赵、韩三家在太行山上的反抗更加激烈。
俱酒当即下令:“大司马吴起、左将军聂政,经井陉西进,会同右将军儿良,共同进攻晋阳城。”
这就复盘了历史上每一次太原之战的固有路径,一路过雁门关从北向南进攻,一路过娘子关由西向东进攻。
金军如是,元军如是,清军如是,日寇亦如是。
此时,孙膑的军报也到了,他向汉王汇报了沙丘困住西赵侯赵语的军报,请示如何处置赵语。
历史走向惊人地相似,赵武灵王赵雍在晋阳出世,而被困沙丘的人换成了他的父亲:赵语。
沙丘宫,真不愧是有名的“困龙之地”。历史上有三位君主之死都与此地有关。赵武灵王、秦始皇先后在此殒命。商纣王虽不是死于沙丘,但他的荒淫之路就是始于沙丘宫的“酒池肉林”。
俱酒暗暗地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一步也不踏入沙丘宫,而且还要下令焚毁这个害人之地。
如何处置赵语,俱酒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赵语不过是赵国三分之后、苟延残喘的一位小诸侯,与强盛时的赵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如何让孙膑顺利的回归,才是俱酒此刻重点考虑的事情。
表面上看,造成“赵国三分”的是魏国。其实俱酒明白,这一切都是孙膑的功劳。
孙膑本来早该来到自己的碗里,由于庞涓横插一杠,激起了孙膑心中的阴暗面,从而决心留在魏国与庞涓斗法,一直延宕至今。
此时此刻,孙膑占据了原南赵的全部国土以及小卫国的大部分土地。他还在邯郸附近,利用自己的威望,不断招兵买马,扩充队伍,手下兵力已经接近二十万。
此时的孙膑,已经成为“不是诸侯、胜似诸侯”的一方势力。
无论他倒向哪一方,都会令整个战国的天平失衡。要说俱酒不害怕,那是假的。
之前搞了一出“代师收徒”,将孙膑认为师弟,就是俱酒笼络孙膑的一种手段。
俱酒自言自语道:“孙伯灵啊,在外多年,也该回巢了!”
当下俱酒起草诏书:封孙膑为汉昌国君,大将军,邯郸、河内两郡双料太守。
西赵侯赵语都给孙膑封君,咱汉国也不能小气。
昌国君曾是燕将乐毅和齐将田单的封号,这两位都是战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封给孙膑也算是实至名归。
虽不如武安君威武,但比武安君煞气轻点。
至于大将军,因为吴起官居大司马,只好让孙膑屈就一点,受封大将军了。
封赏完孙膑之后,俱酒继续以商榷的口吻与孙膑探讨下一步军情:
建议派孙何回到河东战场,协助章蟜、端木伯御拿下安邑,彻底夺取河东。
因为孙何曾在安邑驻守多年,军中也有不少亲信。且孙何被魏王下狱之后,河东军民颇为之冤,孙何抵达安邑前线,有助于早日结束河东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