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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青没有告诉穆宇川,自己要杀皇上的原因,就让他继续认为自己不过是要回报他吧。

皇后灵柩需在宫中停满八十一日,再运往陵山,这是苏云青入宫以来,最长的一次未曾侍寝的日子。

但这一次,她丝毫不畏惧会被贺容璋忘掉,除了自己的贵妃地位之外,更是因为贺容璋对自己比过去更加殷勤。

虽然二人没有床第之欢,但他几乎每日都会与苏云青一同用晚膳,只要政务不繁忙,便会来太极殿祭奠敬圣皇后,苏云青能感受到,他是为了来看自己。

但这是为何?毫无理由的比过去更宠自己,甚至不需要侍寝取悦他。

虽然心中疑虑重重,但她依旧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每次见面眼神中都闪烁惊喜的光芒。

正因为没有侍寝,她的语言、神态、眼神,皆可与他暧昧,让他看得到吃不到,牵个手都能让二人会心一笑,苏云青更是做尽娇羞模样。

在他们二人的拉扯中,受伤最深的便是张才人,贺容璋难得翻了一次她的牌子,情爱之后竟喊出了一声“青儿”。

原本这种床帏之事,张才人自己暗地里气一会儿也就罢了,竟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闹得阂宫皆知了。

张才人被人明里暗里调笑了好几回,心中着实郁闷,但敢怒不敢言,毕竟她既不敢生皇上的气,也不敢迁怒懿贵妃。

此事虽成笑话,却让后宫之人更清楚懿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后位想来非她莫属了,有人释然,有人憎恶,各色情绪波动在六宫之间。

而对苏云青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她暂时捉不出其中的妖,贺容璋若发现自己的秘密,直接死罪定了就是了,一国之君何必与自己虚与委蛇?

于是她只专注自己的计划,而贺容璋对她的好,她一概照单全收,好好享受他花心思的宠爱就是了。

总算熬到皇后停灵的日子结束,终于可以启程去陵山,计划总算要完成一半了。

贺容璋亲自送灵,后宫众妃均需跟去陵山,这是任淑妃自抄经后,第一次从泽华殿出来,她与众妃一样,穿着素服,发髻皆以银饰装点。

她是众人中注视灵柩最久的,也许是因为皇后“死”后,她一直在泽华殿,未曾见过棺椁。

她与郑芳意曾交恶过,抗衡过,和平过,以前真的想过让她死,只因她是自己爱人的正妻。

如今看着那棺椁,她努力去想郑芳意长什么样,努力去体会自己心中到底是何感受,但一切都很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悲伤。

而低头站在苏云青身后的“如雪”,才是真正的郑芳意,她作为懿贵妃的贴身丫鬟,是可以入车辇伺候贵妃的。

上车前,她无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任淑妃望着“自己”的棺椁在出神,郑芳意只停留了片刻便进入了车内,不知心底的情绪是什么,原以为会斗一辈子的人,竟这么快便要永别了。

灵柩从太华门出去,太后不用送灵,只在城楼上方目送他们离去。

正要出发时,夏庆东急急忙忙跑来,“懿贵妃娘娘,皇上有旨意,太后准备了数卷经文,需到陵山后放于敬圣皇后墓中,烦请您和贞修仪二人亲自上城楼取一趟。”

苏云青看了同样从车中探出身子的徐瑞辛一眼,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此时又不得不应下,否则就成抗旨了。

因是太后亲手所抄经文,她二人便一同亲自上城楼取,并未带伺候的人。

层层台阶之上,苏云青轻声道:“为何是你我二人拿经文,若要身份尊贵,也该让淑妃或贤妃陪本宫去拿。”

徐瑞辛对这些事均无知无觉,只道:“许是因臣妾出自太后娘家的缘故?”

苏云青看了她一眼,不可能这么简单,为何一切都那么不寻常,今日是送殡的日子,皇上会安排什么?

上了城楼,徐瑞辛不自觉先看了太后身后的穆宇川一眼,后者自然也看到了她二人。

苏云青心中的感觉更加强烈,这一定和穆宇川有关,皇上在怀疑她和徐瑞辛,但上来拿经文,又能怎么样,看他们是否对视么?不可能如此离谱。

她正思索着,突然城楼下传来异动,众人不禁惊慌起来。

此时城门已打开,不知何处冒出数名黑衣刺客来,送灵队伍一片混乱,女子被吓尖叫声四起。

太后也惊慌地在座位上坐不住了,“怎么回事?”她不禁向苏云青靠近。

徐瑞辛与穆宇川对视一眼后,慌忙向城楼下看去,刺客与侍卫斗作一团。

苏云青只觉得诡异,黑衣刺客,大白天出现,太华门虽是宫门,但宫门外数里内均有侍卫把守,怎么可能让刺客躲在门外却无人察觉?

思索到这里时,已有刺客杀上城楼来,太后吓得揪住苏云青后背的衣裳,“懿贵妃这可怎么办呀?”

苏云青忙先安抚太后,此时尚有侍卫在抵御刺客,还不需她出手。但很快城楼上的侍卫仿佛不够用一般,刺客已闯至苏云青等人面前。

这些刺客是来杀皇上的,为何还要带上太后?苏云青随手抓起一把交椅,用力砸退逼上来的一名刺客,又将太后身前木桌拖出,踢向另外两名刺客。

正是乱成一团之间,只见一个刺客越过众人,直向太后刺去,苏云青手上并无兵器,抢过身后太监手上拂尘,挡住刺客利剑,虽救下太后,但拂尘立刻就被斩断了。

危乱间,那名刺客从腰后掏出一把弓弩,对准了苏云青这边,他连射两击,第一支弩箭被苏云青徒手抓住,第二支…似乎射偏了?

苏云青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贺容璋安排的戏码,第二支弩箭的方向是穆宇川,他说等过了风头再杀小宽子是假的,他提前这么做了!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此等一石二鸟之技,既能让小宽子看起来像死于意外,又可测试苏云青与徐瑞辛,是否真如陆佳茗所言,与这个太监有牵连。

那之前对自己的格外宠爱,就是为了瓦解自己的防备之心么?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这猝不及防的时刻?

苏云青自然不会去救穆宇川,就算她可以拿下那支弩箭,但她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露出任何嫌疑,此刻她该是贵妃该有的样子,不在乎任何太监的死活。

这些念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全都冲进她脑中,支配她的行为。

但身边另一个素色的身影却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