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皇帝下毒?
姜辛夷仍在震惊,李非白追问道:“谁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听不出来,我只听得出林院使的声音。”谢明义神神叨叨说道,“但我知道,敢给老皇帝下药的人,一定很有权力。林院使拒绝了他,说人各有命。哈哈哈不愧是我敬佩的林院使,他竟然拒绝了那个人。”
谢明义忽然恨声道:“我本来想提醒他要他赶紧跑,可没想到过了两天,他就将我驱逐出太医院。我才不提醒他,让他死,让他死去吧,哈哈哈。”
姜辛夷听着这刺耳幸灾乐祸的声音,伸手抓住他的衣领,随后双手用力,将破烂的衣服收紧。
浑身是伤的谢明义惨叫起来。
眼见就要昏厥过去,李非白将她的手拦下:“我知你生气,可还有很多事要问,你再忍忍。”
姜辛夷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了下来,松手说道:“你说的事是在什么时候?”
“盛元二十六年二月七日!我被驱逐出太医院!我永远不会忘记!”
李非白说道:“那就是二月五日……”他蓦地想起来,“嫣然郡主失踪的那天。”
二月五日,嫣然郡主入宫失踪;
同日,林无旧被神秘人要求给先皇下毒;
二月六日,太监孔大明在冷宫附近捡到嫣然郡主的祥云玉佩;
二月十日,先皇病情突然加重,当日,前太子造反。
十年前的时间线似乎瞬间串联在了一起,在李非白的脑海中铺展成了一条具体的并且有关联的线索。
他蓦地说道:“当初你说嫣然郡主可能是遭受了什么惊吓,跑进冷宫中失足跌落枯井,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听见有人在密谋这件事,吓得慌不择路,最后坠井而死?”
姜辛夷没想到他还想到了嫣然郡主的案子,她本无心在意这件事,可他慎重一提,她忽然也觉得有可能。
否则小郡主怎会惊慌失措乱跑?
谢明义还在神神叨叨的,已接近胡言乱语,李非白看着他,他说的事情虽然很有可能是真的,可是皇上绝不会去彻查。
毕竟皇上是当初先皇病重、宫廷兵变受益最大的人。
如今要他去调查此事,不是有了毒害先皇篡位的嫌疑么?
他怎会做这种搬石头砸脚的事。
从大牢里出来,姜辛夷问道:“这个案子越挖越深,你要进宫禀报么?”
李非白默了默说道:“要,我相信皇上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是查是压,看他旨意。”
“他说不查,你就不查了么?”姜辛夷说道,“那个人可能谋害了先皇。”
李非白说道:“我知你在告诉我需要彻查这件事,那个人也极有可能是害死你师父的人。辛夷,我答应你的事从未变过,即便旨意说不查,我也会去查,只是阻力一定会更大。”
姜辛夷这才放下心来,又觉自己好像有些逼迫他,用命去查清这个真相。
她心中已有愧疚:“抱歉。”
“查出案件的真相,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因为她,所以更能让他义无反顾地查下去。他又说道,“有个可以因前后发生过的事而推断出来的结论,不知你可留意到了。”
“什么?”
“谢明义曾说,你师父拒绝了那人提议下毒的事,可先皇依旧在几日后突然病重,那就是说,太医院里有人听从了那人的命令。太医院成材不易,所以不会轻易放人离开,素来是只进不出,所以那个人如今或许还在太医院。找到他,就能找到谋害先皇的人,那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
姜辛夷恍然:“我怎么忽略了这点。”她又说道,“看来说夜里老不睡觉脑子会变笨是假的。”
李非白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不是笨蛋,正要好好说她,她竟已经跑了。
“我去找我六叔——”
李非白只能放她一马。
他转身回到大牢里,对方才在场的八人说道:“方才谢明义说的话,足以撼动整个京师,此事我会禀报皇上,在此之前,我希望外泄的消息不是从你们口中传出,事关重大,涉及先皇和当今圣上,其中会引发的动荡绝不是你们能够掌控的。为了好好活命,恳请各位守口如瓶,不要惹祸上身。”
众人齐齐应声。
李非白去进宫前,在前院看见在游荡的阿克,没等他打招呼,阿克就迎了过来,急切道:“找到的人,没有,公主?”
“没有。”
“去哪了?”
李非白说道:“阿克,你如果想找到公主,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都答应!”
“留在大理寺吃喝一天,别回会同所,别出这扇大门。明天之前,公主就会出现了。”
阿克不可置信问道:“你在,戏法,变戏法吗?”
李非白拍拍他的胳膊:“你信的话,就答应我。”
如果只是让他一天不出门就能找到公主,那阿克绝对做得到。他将胸口拍得梆梆作响:“答应。”他又道,“辛夷姑娘,我认得她,她认得我,我们待一块,说话。”
他说着就往里院跑,找人聊天去了。
李非白让人寻了宋安德来,交代了他一些事。
宋安德听后讶然:“这就能找到木里里公主了?”
李非白笃定道:“能。”
“那我听大人的,大人说能就一定能。”
正午时,一直在宫门等候的李非白终于得以召见。
等他到了御书房,蒋公公才低声道:“是您的父亲在里头。”
李非白已经开始觉得脑子疼了。
好在进去后李战没有说什么,李非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向皇帝禀报后,也不提查还是不查,这种事君臣间不需要明说。
秦肃沉默半晌,许多事情他都可以在瞬间决断,已经很久不必这样反复斟酌思考了。
偏是李家人提了这事。
偏是对皇帝最忠心耿耿的他们提了这件事。
但凡换做别人,他都可以摆手让他们下去,说是妄言,不必理会。
查案?那不是往他头上查么?
不查?那不是让李家父子隐约认定当年投毒的人真是他么?
思量许久,他说道:“彻查。”
“臣领命——”
李非白离开后,知道在他踏出宫门那一刻,京师就要翻天覆地了。
秦肃对李战说道:“朕说你今日怎么进宫赖着不走,原来是为李非白保驾护航来了。”他叹道,“朕坦坦荡荡,所以不怕查,只是如今大局稳定,当年真相已没有意义,反倒是彻查的话,可能会打乱如今的平衡。”
“皇上误会了,臣没有这个能耐能知他会进宫,而且还会提这件事。”
秦肃想相信他,但又觉得不可信,否则他一个懒言寡语的人怎会在这耗一上午,跟他下两盘棋。
李战又道:“但臣觉得这件事还是查清楚得好。”
“为何?”
“那人敢毒害先皇,狼子野心,未必如今不敢再做一次这种事。”
秦肃微愣,心底泛起一种难言的惊惧。只是一句话就让他觉得宁可冒着局势不稳定的危险也要找到凶手,坐稳他的王座。他说道:“李将军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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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画舫,午休那段时辰最是沉寂,船夫休息,商贩也在休息,喧闹的晨景已变成另一番清冷模样。
唯有船上的护卫还没有休息,他们一日三班人,如今刚换了人,都十分精神。
但身后安王爷的船舱传来敲门声时,他们也没发现有人上了船,还以为是那端茶的婢女在敲门。
直到听见开门声,那王爷的近婢讶然:“你是谁?”
护卫才猛然回神,转身朝那边拥去。
这时安王爷悠然道:“能不动声色上船的人,又怎是你们能够拦得住的人,退下吧。”
“是,王爷。”
那人笑道:“王爷果然还是这般云淡风轻,有王者气魄。”
安王爷听出对方的声音来,略觉意外,从小榻上起身,朝外看出:“魏公公怎会来此地?”
魏不忘一身便衣,面露恭敬,作揖道:“多年不见,您可安好,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