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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胜一负一平局,那最终的结果,就是平局。

太医院没有异议——若真细究起来,那老牛沈厚生也是必输无疑。

如此结果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

姜辛夷也没有异议——她意不在弄臭太医院的名声,丘连明无所谓,她更无所谓。

丘连明当然没有不痛快,他甚至很高兴自己没有输了这场比赛,就是宝渡痛心疾首道:“错失了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啊。”

“如今已经成名了。”姜辛夷说道,“只是你火候仍不够,继续在辛夷堂待着吧,我说你可以出师那日,才能另起炉灶。”

宝渡狐疑道:“咱就是问,你真的不是在找不要钱的帮手吗?”

在京师请个药童可贵咧!

姜辛夷挑眉:“你是在哭诉我没给你发工钱?”

“不敢!”他家少爷可是偷偷给他开两倍月俸哒!宝渡说道,“不过这次没赢真的很可惜啊。”

姜辛夷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抱着必赢的决心,若是这么想了,你觉得我会这么悠哉地教?”

“可为什么不想赢啊?”

“若太医院输了,百姓必定会对它产生质疑。这波及到太医院下辖的州、县、镇的医馆。这些都是国家开设的医馆,最受益的就是穷苦百姓。”

宝渡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大义,心中默默赞赏了一番,又问道:“既然你也没打算赢,怎么还让丘老弟天天这么折腾,这不是白折腾了吗?”

“哦,你不觉得……折磨人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么?”

宝渡:“……”女阎王实锤啦!他见丘连明在发呆,问道,“怎么了丘老弟?”

丘连明眨眨眼,有些似在梦里,他说道:“方才辛夷姑娘说,出师?出师的意思是……是……”他看向姜辛夷,胸口砰砰直跳,“您收我为徒了?”

青年目光灼灼,似闪烁光芒。

这种朝气姜辛夷很喜欢。

她说道:“这件事你才知道?”

“……我……”丘连明快被这话冲击得乐死了去,“我还没行拜师礼,还没奉拜师茶,我以为不是……”

姜辛夷抿唇:“那现在你知道了。”

丘连明伸手就要抱她,被她的眼刀挡了回来,可满心欢喜无处可去,便一把抱住宝渡:“我有师父了!辛夷姑娘收我做徒弟了!宝渡!我有师父了,我有根了!”

最后一句让姜辛夷多看了他一眼,根啊……他有根了,她的根却早就被人拔了。

不知怎的,心中一片怅然。

她也想她的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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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理寺,擂台上的热闹事有杨厚忠来说,成守义觉得比自己亲眼看见的还要详尽。

见姜辛夷进来,笑道:“真是好精彩的一场比试。”

“一般。”姜辛夷坐下,吐的两个字立刻终结了话题讨论。

本来还高兴的杨厚忠一听,说道:“辛夷你才十八,不是八十啊,能不能拿出点年轻人的样子。”

姜辛夷看他:“比如?”

“笑啊,像个姑娘家那般笑。”

姜辛夷想了想,扯扯嘴角,扯出一个巨僵硬的笑。

杨厚忠抬手:“你还是板着脸吧,丑到我了。”

“……”这人就是欠骂!

姜辛夷暗暗骂人,杨厚忠也不瞎扯,找别人说这事去了,热闹的事就得让它热闹起来,好好分享这种开心!当然,除了姜辛夷那个冷面佛!

成守义笑道:“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

“嗯。”姜辛夷说道,“六叔,师父当年收我做徒弟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像丘连明那般高兴……”

成守义不曾听她说过她的身世,微微笑道:“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姜辛夷回想片刻,说道:“当年师父在路上捡到濒死的我,我只知道他会给我好吃的,而且不会打我,所以我死心塌地跟着他。直到过了一年,他说收我做徒弟,我说好,就这么成了。”

“你真是打小就凉薄啊。”成守义温声说道,“六叔很好奇,是怎样的人家,才会养出你这样的性子。”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正当成守义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姜辛夷却说道:“我爹娘待我并不好,我若说我两岁就开始记事,您一定不信。可若是两岁留给人太多痛苦的回忆和折磨,那是能记一辈子的。”

成守义微顿:“辛苦了,辛夷。”

“那些事我是记得,但并不重要。”姜辛夷坦然说道,“与师父的八年,可以治愈我出生的那八年。”

成守义略一推算便知她是八岁逃离了双亲,也是同年被他三哥收养,共同生活了八年,直到她十六岁时,三哥惨死,她也从此踏上了寻找仇人的复仇之路。

这对一个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女而言,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和决心啊。

或许三哥逃亡的那八年里,辛夷也带给了他许多快乐。

否则他又怎会把取给女儿的名字,给了她呢?

“辛夷,六叔替我那三哥谢谢你,陪伴了他八年。”

姜辛夷眼眶瞬间微湿,她合上双眼,将眼泪含入眼底,不愿让任何人看见她心底的脆弱。

屋内安静无比,成守义也沉默良久,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六叔破案无数,却不愿涉足你师父的案子,非要看着你这样辛苦地查案?”

终究是说到了她想知道的事上。她看着眼前人,点头说道:“是。”

成守义默了默才道:“六叔有令在身,永不能离开大理寺;永不能插手你师父的事。我心中有诸多疑点,但我不能与你细说,我担心你的安危,更不愿大理寺深陷其中。你师父是一条命,但我若在大理寺,能救更多人的命。你还小,或许不懂这种事,可是这些道理,都是你师父教我的。一条命,永远是比不过成百上千条命的。”

姜辛夷想,所以之前六叔说也要查案的事,其实是在拖延她的调查么?他不想她出任何事,可他也知道她是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的。她说道:“我明白,但我不会这么做。”她盯着他,“对我而言,师父比任何人的命都重要,包括我自己的。”

“六叔也明白。”

两人坦诚认可对方的观点,可是绝不接受对方的观点。

姜辛夷说道:“我只想问六叔一件事,在宫廷兵变前几日,我师父可有什么异样?”

过往的事成守义已经想过几百遍,任何细节他都可以脱口而出:“没有,只是与我提及三皇子的次数多了些。”

“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么?”

“是。”

姜辛夷觉得这是个线索,为什么会提及三皇子?不是太子,也不是另一个也有实力的五皇子?

要推进十年前的事,真的太难了。

成守义心头微顿,当年他提着前太子的头在宫中见到三皇子和五皇子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哥说过的话。

——“若非要在他们二人中选一人做皇帝,那我会选三皇子呢。”

不得不说,正是这句话让他瞬间选择了将人头交给三皇子。

此时被她问起,成守义才明白,三哥当年屡屡提及三皇子,恐怕真的不是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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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午休,过两日又是中秋,丘连明和宝渡都跟着宋大娘出来采办了。

宋大娘打算自己做月饼,儿子喜欢吃咸馅的,宝渡又喜欢吃甜馅的,她便打算两种都做。另外又买了些灯笼,想让辛夷堂热闹热闹。在路上瞅见盆栽好看,便又买了盆栽。

宝渡说道:“辛夷姑娘不喜欢花花草草,我们院子是一点花草都不打算养。”

宋大娘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擂台赛后,辛夷堂有名气啦,人比往日多多了,我们也得大气起来,弄两盆放门口,看着好看。”

“大娘想的真周到。”宝渡又说道,“门口的大灯笼也挑喜庆些吧。”

三人满心要将辛夷堂摆弄得热闹起来,便去了灯笼铺子挑选。

片刻丘连明说道:“辛夷师父怎么在那?”他指着对面铺子那姑娘说道,“我看花眼了?”

宝渡只是看了一眼就说道:“当然是看花眼了,一,那女阎王绝对不会穿粉色衣裳!二,她绝对不会在午休的时候出来买东西,而且买的还是胭脂水粉!”

正当他得意洋洋自己的精准推理时,可回想方才那余光一瞥……好像侧面就是她啊。

难道女阎王也如此多娇???

他吸溜一声,便往那边走去,想走近了看个究竟。

丘连明见他过去,也跟了过去。

等他们走近了,那姑娘已经进了里面挑选,他们便也往深处走。

架子上摆满了胭脂水粉,进门便是满鼻香气,与他们身上的药味相撞着。

丘连明皱了皱鼻头,终于知道为什么辛夷师父从来不涂抹脂粉了,香味还得是药香最好啊。

这铺子挤满了女眷,极少男人,两人又是一头往里扎,十分惹人注目,姑娘夫人们都往旁边走,不想与他们靠近。

掌柜的也瞧见他们贼头贼脑的了,生怕他们惊扰了他的生意,急忙过来说道:“两位公子要买什么啊?”

丘连明哪里买过这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还是宝渡反应快,说道:“要入冬了,给我娘买盒凝脂膏。”

掌柜见他确实是来买卖的,这才堆了笑脸,领他去买。

丘连明则继续往里走,可走到最后一个货架,他也没瞧见那个身影。他正觉得奇怪,耳后忽然有少女的银铃笑声:“你跟踪我啊?”

他蓦地转身,与那姑娘打上了照面,可这一看,着实吓了他一跳。

眼前这姑娘年纪约莫十五,笑脸嫣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可他不是因她的美而惊吓,而是她的脸。

她的脸与姜辛夷竟有六七分的像!

他讶然。

宝渡这时也迅速买好凝脂膏过来,往那一瞧,也瞧见了那姑娘,他当即咋舌。

这根本就是小号女阎王啊!

少女负手而立,看着他们笑靥如花,仿佛一朵不经尘世污染的小白花,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