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经三天没有回府了。
太子府的下人不敢进宫禀报,生怕脑袋搬家。可瞒了三天,今日皇后派人来唤太子进宫请安,实在是瞒不住了,这才跟公公说人不见了。
消息传回宫里,皇后正邀了皇帝来宫里喝茶,就等着儿子过来给皇帝请安谢罪,结果那不知死活的太监一开口就说道:“据太子府的人说,太子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来了,连他们都不知道太子殿下去了哪里。”
秦肃脸色当即变了,皇后也愣了愣,她很快反应过来,说道:“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太子不在太子府,那能是在哪里?”
“奴才问了太子府的人,他们也说不知道,人都找疯了,可还是不见人影。”
皇后还想打圆场,秦肃沉声道:“是不是若皇后不去找人,他们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好大胆的奴才。”
皇后也忙说道:“将他们男的下大狱,女的充入内廷为婢!还不速速去找人,就不怕太子出什么事吗!”
她下着命令,又看夫君面色,脸沉如风雨欲来之色,她暗暗叹气自己儿子不成器,母家这样尊贵,太子之位却坐的愈发不稳,她这做母亲的当真心力交瘁。
“皇上,臣妾想……”
“你别想了。”秦肃说道,“你最好祈祷他是真的有事,而不是无故失踪三日!”
皇后脸色一变,这是什么话???你宁可要儿子受伤也不愿看他无故消失吗???她讶然君王的绝情,就算消失又如何,她这做母亲的只要孩子没事!
她一阵恼怒,却不敢显现脸上,只能忍气听令。
寻太子的人很快就遍布京师,不但是宫里的侍卫,还有锦衣卫、兵部的人都通通大肆搜寻,这也惊动了大理寺的人。
午饭的时候还未找到太子,饭桌上的众人对此事也是议论纷纷。
杨厚忠听了原委摇头说道:“堂堂太子无故走了三日,像什么话。”
宝渡说道:“我怎么觉得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太子是被人抓走了呢。”
众人互看了几眼,好像确实没人这么担心过……
这太子是有多不得人心啊。
李非白姗姗来迟,去匆匆来匆匆,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坐下身成守义就问道:“你父亲回边关去了?”
“是,刚送他们离开。”李非白说道,“您托我送的一箱酒,父亲收下了,要我替他感谢您。”
“那是得好好谢我赠他佳酿,那酒我可是珍藏了二十年都没舍得喝呢。”
宋安德好奇道:“那为什么大人现在愿意了?”
杨厚忠笑道:“弄不好以后是亲家呢……”
桌上的人立刻意会。
李非白轻咳一声:“大人不要打趣我们。”他又问道,“辛夷呢?”
宝渡说道:“本来要一块回来吃午饭,但来了几个官家小姐要看病,说实在抹不开面子让男大夫看,拿了重金过来的,辛夷姑娘就留在那看病了。”
李非白正要说给她带份午饭,宝渡又说道:“宋大娘说了给她做饭吃,她中午就不回大理寺了。”
“……”很好,每回都能被宝渡把见面的路给堵死。
宝渡打了个冷颤,咦,哪来的杀气!
这边姜辛夷已经给那四个官家小姐看完了病,并不是什么事,只是她们太把身体当回事了。
但——有钱。
耽误她这点时间她还是乐意的。
“有个会看病的女大夫可真好。”这姑娘叹道,“女医太少了,都伺候太后皇后娘娘去了,轮不到我们,有时候哪里不舒服都不知道找谁瞧。”
另一人说道:“不知道姜大夫愿不愿去我家中,专门为我们女眷看病。”
旁的姑娘忙说道:“就你心眼多,她若去了我们往后可怎么办,姜姑娘还是去我那吧。”
“去我那。”
“去我那。”
姜辛夷烦不胜烦:“我哪里也不去,你们走吧。”
姑娘家脸皮薄,也听过她性子怪癖,便灰溜溜走了。
她还没把笔收好,就听门外传来低笑声。她微顿,抬头看去。
年轻的男子倚在门上,笑道:“多日不见,你还是一样冷似冰雕啊。”
姜辛夷说道:“确实很久不见,九殿下。”
秦世林走进来说道:“近日可忙?”
“忙。”
“我也很忙。”秦世林坐在他平日坐的位置上,头已往后仰,“还是在这里舒服。”
姜辛夷问道:“你折扇呢?”
“那玩意看起来不是正经人用的,我已经不用了。”
“……”
秦世林说道:“你师父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铺子里如今没人,姜辛夷也坐在了一旁,“你这样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秦世林说道:“那我也该有喘口气的时候。”
“哦,我以为有志做帝王的人,是不用喘气的。”姜辛夷说道,“你招惹太子过甚,也要小心他那边的人。”
这话听来情意绵绵,秦世林看她:“你在担心我?”
姜辛夷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担心你。”
秦世林的眼神顿时已有些意味深长,自从他决意露头开始,有些姑娘迅速远离他生怕被牵连;有些姑娘处处示好似乎在押宝。也就她对他依旧那样,不冷不淡,捉摸不透她对自己到底是何意。
不过如今他无暇去想儿女情长的事。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日没有成为储君,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种感觉很是心力交瘁,可远比他之前做太子幕僚时要让他兴奋得多。
比起站在太子身后,他更想取代他,站在前面!
秦世林小歇片刻,就准备离开了,说道:“京师到了深秋就已经很冷了,我让人把木炭给你抬来。夏冰冬炭,我允诺你的,都会做到。”末了他又说道,“李非白是做不到这些的。官做的再大,也是官,有些宫里的例份是没有的。”
姜辛夷微微挑眉,这怎么跟李非白较上劲了。
怎么,她喜欢他的事就这么明显吗?
不过就算没有男人赠予又如何,以她的钱买下五个冬季的炭火也绰绰有余。
瞎较劲。
秦世林送完炭火,见了姜辛夷一面,多日的疲倦似乎顷刻扫空了。
这种有人可牵挂在心的感觉着实很好。
只是他有一件事想的很明白,只要李非白一日不放手,他就绝不能碰姜辛夷半根手指。比起女人来,他更需要与李家为友。虽然难受,但他分得清轻重。
想着,心中又有些不痛快的。
“咦?这姑娘……”车夫的声音惊讶不已,“殿下您快瞧右边茶肆。”
秦世林撩起帘子往那边看去,紧蹙的眉头顿时拧得更深。他看见了谁?姜辛夷?
不,不是她。
那姑娘的模样与姜辛夷相似七分,可神态娇憨俏皮,一袭粉色罗裙,确实不是她。
可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马车缓慢掠过,姑娘手持茶盏轻抿一口,已然注意到又有人盯看她。
她单手摇晃着杯子,说道:“看,又是一个将我认错的人,这满京师的人怎么都认识她呢……”
旁边的美艳妇人微微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你不去,可就我们去了哦。”
“今晚就去。”少女吃吃笑道,“趁她做梦的时候,去吓唬她。”
笑声如银铃,可说的话却冷漠无情。
妇人和对面的中年男子也笑着,任谁看,他们都是一个十分和蔼开朗的三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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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加急的密报由衙役同时送往了刑部、兵部、东厂,还有大理寺。
杨厚忠接了密报拿到成守义屋里,成守义剔了信封蜜蜡,里面薄薄一张纸,只扫一眼,神色已经有了变化。
“大事?”
“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成守义说道,“蛇蝎大盗现身京师了。”
杨厚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他们不是从不来京师的吗?二十年前被京师三大衙门、江湖六大门派联手驱逐,差点要了他们的命,仓皇逃离,这些年都没有消息,怎么又出现了?”
“想必是有什么事让他们冒险入京了。”成守义说道,“加强防备吧,近来京师事多,朝廷也没办法完全顾及他们。”
一旁的宋安德好奇问道:“蛇蝎大盗是谁呀?”
杨厚忠说道:“果真是年轻人,都不知道这响当当的名号了。”他说道,“他们是朝野中作恶多端的大盗夫妇,早在二十年前就四处偷窃财物,偷钱还不止,还要人命,手里至少有七八十条人命。后来朝廷和江湖联手围剿,也未能抓住他们,但也将他们驱逐出了京师,没入市井,再没有他们的消息。”
宋安德咋舌:“七八十条人命啊……好凶狠的人。”
“按理说他们沉寂已久,应当没有什么非出现不可的理由……”杨厚忠想不明白,摇头,“算了还是先让大伙加强戒备吧。”
“去吧。”成守义又道,“辛夷堂那边也再多加几个人。”
杨厚忠说道:“你还是心疼你的辛夷侄女啊。”
成守义沉吟:“要不然……我也给你多加几个人?”
“……不必。”这像什么话!杨厚忠忙去衙门部署了,京师已经够乱了,还来添乱,一天到晚乱糟糟的,可真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