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既是等待赎金的“肥羊”,也是帮二当家重振雄风的大夫,自然待遇不同。
别人住地洞,他得了间小木屋。
喽啰见他又瘦又斯文,也懒得看管,到了夜里就坐屋门口呼呼大睡去了。
沈渡没睡,不是因为他有意计划什么,而是外头那厮鼾声如雷,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就寝质量真的比不得年少时了啊。
沈渡睁着眼被吵了半晌,终于掀开被子起来,人太闲了脑子就容易蹦跶,是你们逼我逃走的!
他穿上鞋子衣服蹑手蹑脚往外走,往外看了一眼,门口喽啰睡得正香,四下漆黑,整个寨子都静悄悄的,这不是诱惑人赶紧逃走嘛!
沈渡急忙出门,从这杂乱无章的寨子里七拐八拐地穿越,他得赶紧下山报官剿匪。
这山头应该是归清丰县管,对,他得去那儿报官。
山上除了今日被掳来的人,他还看见有别的“肥羊”,官府到底在做什么,山贼都如此猖狂了,竟然不出兵剿匪!
不过他在各国行走十年,也是见多了万事不为的地方官,可恶,回头他就告诉人去,把清丰县的衙门给端了。
他气呼呼地边走边计划怎么告状,已入身林中,估摸就是寨子后山。
这儿人更少,难道可以从这里溜走?
他不由加快脚步,行了百余步,突然听见前面有东西撩拨叶子的声音。
“哗啦——哗啦——”
沈渡咽了咽口水,忙躲在粗壮的树后面,等了片刻,就听见脚步声。
那声音走得小心谨慎,甚至有些鬼鬼祟祟。
一听就跟他一样目的不单纯。
沈渡正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头一探,那人手中黄豆般大的火苗映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正是今日审问他的女军师。旁人叫她什么来着?对,方子芩。
他忙缩回脑袋。
军师怎么大半夜在山上鬼鬼祟祟的!
方子芩方才也是寻声过来的,这会听见没声响了,正奇怪着,忽然好像看见个脑袋闪回树后,她便立刻走了过去。
沈渡不想跟她打照面,亏得树干粗,她往右边来,他就往左边去。
可看不见人又如何,方子芩耳朵没聋,这么近她听得见声音啊!
就在沈渡继续往左边挪时,突然方子芩从左边突袭,一个探身就把他拦住了。
随后那黄豆大的火苗“呼哧”凑来,差点没将他的鼻尖当火芯点着。
沈渡被她压在树干上,饶是比她高许多,可气势还是被压得死死的。他咽了咽:“巧啊,方姑娘。”
方子芩挑眉:“你要逃走?”
“……我在解手。”沈渡眼神示意她脚下,“刚解完。”
方子芩脸色骤变,像只兔子原地弹起,闪到一边。沈渡一见机会来了,拔腿就跑、跑……跑不动啊!
方子芩用力抓着他的衣服,轻哼:“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沈渡泄气了,这姑娘力气奇大,他哪是她的对手。他忽然好奇问道:“方姑娘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呢?”
“……我……”
“我知道了。”
方子芩立刻盯着他,沈渡说道:“解手。”
“……你解上瘾了是吧!”方子芩踹了他一脚,“我这是在巡山。”
“这座山寨的人不行啊,就没一个人跟着你一起巡山。”
“你少岔开话题,给我回去。”
沈渡逃跑失败,等会回去恐怕要被关回暗无天日的地洞了。
回到寨子里,恰逢夜巡的几个小兵打着哈欠路过,见了两人从林中出来,问道:“军师去那边做什么啊?”
沈渡的脑子嗡嗡叫了起来,方子芩说道:“这大夫说配的药差一味草药,让我带他去找找。”
说完沈渡才发现她手里不知何时薅了一把草,而且还是淫羊藿,这味药正是治疗房事不举的药。
待夜巡的小兵走后,他好奇问道:“你懂药啊?”
“我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薅一把淫羊藿?这可是治男子不举的妙药。”
方子芩微顿,随后松开,啪啪拍手:“咦呀——名字可真难听,感觉我手都不干净了。怎么随手一拔拔了这玩意,咦呀——”
“……”好了他知道了,她就是瞎拔的,不是为了应付懂行的夜巡兵而特地薅的。
亏他还一瞬觉得她懂医术呢。
末了他又说道:“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子芩子芩,也是一味药啊,你家应该有懂医的人。”
方子芩想了想点头:“等我百年之后我去找我爷爷问问他懂不懂医术。”
好一个百年之约!沈渡又问,“你方才为什么替我打掩护?”
“……你话怎么这么多!你是什么千年王八百年话痨吗???”
沈渡肃色:“王八壳也是一味药。”
“……”方子芩面色温和,柔柔笑道,“你信不信你再不滚回去睡觉,明天你也会变成一味药?”
巨大的威胁迎面扑来,沈渡惊得连连后退,抬手拜别:“我回去睡觉了啊,你也是,姑娘家太晚睡觉会变丑的!”
方子芩唇角微扯,真聒噪。
山寨大堂这边,巡夜兵已经把拾到的草药送到了大当家望山惊面前。
望山惊年已半百,但许是补药吃的多,发不见白,面色红润,看着更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财主。他端详着手里的草药,问道:“半夜去山里采药?老二,你信吗?”
黄大将说道:“不信,大哥,我早说了这小妞来路不明,您太惯着她了。”
望山惊说道:“我派人去打听过,她的身世不假,那龙渊镖局的总镖头也确实做过抢侄女家产逼她离家的事。”
“可今晚这举动实在很异常。”黄大将皱眉说道,“听说近来清丰县衙门来了个大人物,我怕他们盯上我们。”
望山惊轻蔑笑道:“我们跟知县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有什么事,他定会派人知会一声,如今没有,那就是没事。我们这儿易守难攻,哪里是一般人能攻上来的。”
他又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旁边有懂草药的,立刻说道:“看着像是淫羊藿,专门治男人不举的。”
黄大将的耳朵竖了起来。
夜巡兵又说道:“今日俘获的那个沈渡也在后山,听军师说是沈渡说缺一味药,让她带她去后山找。”
“一定是看她是女人好说话,所以就托她去一起找了。”黄大将生怕自己的事被捅出来,抚掌说道,“这就说得通了呀,方子芩她没嫌疑,一点都不可疑。”
望山惊:“……”这人怎么又把大旗倒向方子芩了呢?他说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我们在三天后就知道了,这几天盯紧她。”
自觉秘密被藏好的黄大将松了一口气:“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