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顾又笙大快朵颐,吃饱喝足,才和红豆回房,沐浴就寝。
这一日,她的归来时未开,她早早睡下。
红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沾上枕头便睡熟了。
回程一路,虽然颜书卿放慢了速度,但是几日下来,他们都很是疲惫。
幺妹是在凌晨回来的,她一进门,顾又笙便醒了。
满满的血气,而且,是鬼怪的血。
顾又笙刚睁开眼,便见幺妹一身血色,狼狈地站在床前。
她被吓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顾姑娘……”
幺妹的声音粗哑,还带着虚弱。
顾又笙伸手,召来一侧的溯洄伞,翻手间,溯洄伞已经打开,稳稳地落在幺妹的头上。
幺妹就地而坐,双手垂落,任由溯洄伞将她的魂灵洗濯安养。
顾又笙没有追问发生了何事,只安静地等她恢复。
如今天冷了,她起身后便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
看来西杭府一行,躲不了。
幺妹魂力高深,连她都受了伤,要说那清远县没有古怪,才真是见了鬼。
可是又是何人,能伤得了幺妹?
何鬼?
顾又笙蹙着眉头。
一刻钟后,幺妹睁开了眼。
她没有起身,坐在溯洄伞下,简单说了发生的事情。
“顾姑娘,是我大意,才受了这伤。我到清远县后,先去见了吴愁,她身边确实有鬼怪,是她的妹妹吴忧,不过那鬼魂力弱,也没有害过人命,而且伤得很重。她告诉我,王之然的兄长王之谦身上,有符咒护身,她本来只想替姐姐出气,吓吓那王之谦,却被他身上的符咒所伤,魂力虚弱。”
幺妹初听,以为不过是吴忧那小鬼太过羸弱,并没有将符咒放在心上。
“我去了章宁县,那王之谦在房里闭门不出,我便直接闯了进去……是我大意了,他身上确实有道厉害的符咒,我受了伤,回程又遇到几个玄门中人,交了手。”
屋漏偏逢下雨,倒霉起来,真是连喝水都要塞牙缝。
她有伤在身,又跟人斗了法,虽然没败,却也变成了如今这狼狈的样子。
顾又笙扶额,没想到幺妹出去不过一日,竟遇到这么多事。
鬼怪遇到玄门中人,若是讲理的,还好一些;若是那些自诩正义的,便是一场厮杀。
因此,顾又笙其实也很少让与她交好的鬼怪,单独为自己出门办事,毕竟鬼怪不易。
她没有想到,难得让幺妹出门探听一番,竟害得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几日,你先在溯洄伞中休养吧。那是什么符咒,连你也伤得?”
普通的符咒,幺妹应该不会受伤才是。
幺妹抬眼看她:“是徐家的符咒。”
徐家?
顾又笙微微张大了嘴。
她便是徐家后人。
“我看过这道符,一眼便认了出来。”
幽州魍魉城,历来由徐家人做城主,因为那座城里,养着太多的鬼怪。
他们不容于世,是徐家人给了他们在世间的一席之地。
幺妹便是从魍魉城出来的,若是没有遇到顾又笙,她早就要回去那座城里。
“幽州魍魉城,不但是鬼怪的归途,也是徐家人的牢笼。几十年前,你的曾祖母徐甄便是魍魉城的城主,她与你曾祖父相恋生情,最后自愿被徐家逐出家门,散了一身修为,才到了京城。”
幺妹想不通,为何徐家的符咒,会出现在那样一个七品小官的身上?
徐家,不该有人离开魍魉城才是。
像徐甄这样的,后代本不该再习通灵之术。
顾又笙是个例外,她是天赋才能,天生可通阴阳,那些别人要修习几十年的术法,她生下来就会。
幺妹也是因此才决定留在连阳城,留在顾又笙的身边。
她的强大,会让自己有更大的机缘。
其他的徐家人……
幺妹想到了另一个人。
徐甄之后,她的妹妹徐灵继承城主之位,可是后来她也被逐出徐家,不知下落。
徐氏族人被逐出家门,必然要废去一身修为,徐甄是天生可通阴阳,有些能力再怎么都不会消失。
如此天资卓绝的,徐家过去百年,就只出了她一个。
所以即便徐灵离开魍魉城,废除一身修为之后,照道理也不可能再行通灵之术。
幺妹为此不解,也猜不到那人身上的符咒,究竟从何而来。
那是纸笔书写的,所以她一点都没有怀疑顾又笙,因为顾又笙画符,从来都是凭空而画。
这位天之骄子,甚至不知道徐家其他人,是需要沐浴焚香之后,用上好的符纸与笔墨,才能画出一道有用的符咒。
顾又笙无人教导,修行全凭一本《徐氏古符集》,一开始便是自己比划着练,后来成了符,便也从来没想过,符咒是画在符纸上的。
“或许,是那人有缘得了一张符咒吧。”
原来符咒还能写下送人呢……
顾又笙感觉自己发现了新的赚钱之法,她没有遇到过别的通灵师,与其他玄门中人也不是一路人,因此十几年都只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替鬼怪化怨解难。
事情已说完,幺妹便又闭上眼睛休养。
她出自魍魉城,却不会过多透露魍魉城的事,这是鬼怪之间的约定,也算是对徐家给他们容身之所的报答。
顾又笙褪了大氅,回到床上。
幺妹就坐在床边的地上,溯洄伞扬在空中。
顾又笙没有再看,又进入了梦乡。
明天一定要让顾叔,再做一次今日的糕点。
她舔了舔唇,微笑着睡了。
床上气息平稳,幺妹才微微叹出一口气。
徐家的符咒出世,不知道是一直没被发现,还是刚刚才有。
若是早就有了的话,连那么一个小官都能随身携带,其他还不知有多少人。
鬼怪不易,今后,就更难了。
顾姑娘偏安一隅,从此,恐怕也不得不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