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
“传朕的旨意。”
“进剿草原的计划暂停。”
“传首辅、阁臣、吏、户、礼、兵、刑、工、财、审计八部尚书,外加房壮丽、英国公、魏国公、黔国公、卢象升、李若链到南书房议事。”
“遵旨。”
朱由检抬腿要走,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范文光说道:“你也来。”
南书房。
群臣涌动。
此时若在里面丢个炸弹,想来这大明朝都得塌半边天。
“陛下如此匆忙叫我等来,所为何事啊?”
“本官也不知,传旨的太监直接将本官从茅厕里拽出来的。”
“咦…”
“住嘴。”
“陛下到了!”
“赐座。”
朱由检迈步进来,扫视了一眼群臣,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对王承恩说道:“念给诸位老臣听听。”
“遵旨。”
王承恩从怀中取出洪承畴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奏疏,朗声念道:“巴拉巴拉…”
稍倾。
念完。
群臣一脸震惊。
百姓造反。
挥师十余万人。
天呐。
陕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由检环视了一圈,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群臣将目光看向温体仁。
温体仁作为首辅,自然当仁不让,轻咳一声道:“陛下,起兵造反定有缘由,臣以为当即刻派遣使臣入陕西,行剿抚并存之策方为妥当。”
“你说派谁去合适?”
“这…”
“哼!”
朱由检冷哼一声,道:
“朕先定个调子。”
“首先。”
“他们全都是朕治下的百姓,或许被蛊惑、或许被裹挟、或许出于无奈才走上了造反之路。”
“他们不容易。”
“朕不忍兴重兵尽数剿灭,伏诛匪首之后,其余百姓既往不咎,各自归家即可。”
“陛下圣明。”
群臣又是一顿彩虹屁。
内阁辅臣刘鸿训出声说道:
“陛下,臣愿为使臣,随同李大人、范御史前往陕西调查诸事。”
“另外。”
“百姓造反定有缘由,若满足其所需,准许其所请,想来这群乌合之众便会做鸟兽散去,臣请陛下准许臣便宜行事之权。”
朱由检点头,道:
“朕知道。”
“既然爱卿愿往,朕便准你所请,赐天子仪仗,行便宜行事之权,代朕出使陕西。”
“另外。”
“督查院右都御史范文光为副使,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李若链为监察使,随你一同前往。”
“事不宜迟。”
“你们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启程。”
“不必担心。”
“朕会派兵襄助你们,若造反之徒执迷不悟,镇压了便是。”
“遵旨。”
刘鸿训、范文光、李若链躬身领命,快步出了南书房。
朱由检看了一圈,没见到崔呈秀,便问道:“崔爱卿的身体怎么样了?”
王承恩回答道:“皇爷,从昨夜起崔大人便昏睡不醒,御医去了几次,情况很不乐观,崔府已经在准备丧事了。”
崔呈秀。
这位阉党的骨干成员病倒了,他没有什么大能耐,就是个墙头草,若非嘴甜压根就不会入魏忠贤的眼。从另一个角度看,他还是保皇派,是朱由检的铁杆支持者。
原本。
朱由检还在想怎么将其拿掉而不会寒人心,此时这家伙病倒正和他意,于是说道:
“崔爱卿积劳成疾,朕心中悲痛万分,在派御医到其家中“好好诊治”,所需药材凡大内有的皆可取用。”
“另外。”
“兵部不可一日无主。”
“传朕的旨意。”
“飞马去归德,起复袁可立为兵部尚书,复太子太保衔,加柱国,再加谨身殿大学士,享入阁辅政之权。”
“遵旨!”
王承恩快笔急书,刷刷点点录下了中旨,拿给朱由检看了看,确认无误后立刻用印,以八百里加急发往河南。
朱由检又看向孙承宗,道:“朕知道爱卿的审计部琐事繁多,然现在兵部抱恙,爱卿当在袁爱卿未到之前担起兵部的胆子。”
孙承宗躬身回答:“臣身上兼着兵部左侍郎的差事,梳理兵部事乃本分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好!”
“魏国公、黔国公。”
“臣在。”
“进剿草原之事暂缓,你们即刻领京师大营两万入陕西平叛。”
“遵旨。”
“英国公。”
“臣在。”
“此乃多事之秋。”
“着你统帅京师大营剩余兵勇,没有朕的旨意,一兵一卒不可擅动。”
“朕现在给京营的待遇也不差,你们都给朕操练起来,任何人敢闹幺蛾子,直接拖出去斩首。”
“遵旨。”
“卢象升。”
“臣在。”
“天雄卫移镇通州,以做京师之屏障,操练一刻不得马虎。”
“遵旨。”
“财部、户部、审计部。”
“臣在。”
“即刻派发行军用的粮草、被服及一应物品,争取明日一早大军开拔。”
“遵旨。”
“工部。”
“臣在。”
“打开库门。”
“下发半数军械,今日连夜发放,明日一早必须全部到位。”
“遵旨。”
“首辅、吏部、督查院”
“臣在。”
“看好朝里,这个时候朕不想因为其他事分心,你们就要多操劳些了。”
“遵旨。”
“另外。”
“传朕的旨意。”
“调忠贞伯秦良玉率白杆军入陕,阻止起义军逃窜,告诉秦将军,若流匪顽固,可直接歼灭。”
“你们别怪朕心狠。”
“他们要造反,朕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台阶,有能力者朕甚至诏安他们。”
“”
朱由检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凉茶抿了一口,心中的火热消退了不少,沉声道:“朕希望诸位爱卿通力协作,共同协助朕度过这次难关,朕要当明君,当圣主,离不开诸位老臣的扶持。”
“成就了大明王朝。”
“诸位爱卿当名留青史。”
“且去。”
“朕坐镇京城。”
“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遵旨。”
群臣散去。
朱由检躺倒在塌上,只觉得浑身一阵乏力,太难了,真的太难了,现在这大明朝到处都是窟窿,必须得破而后立,朱由检恨不得自己造自己的反,那样行事还没有那么多顾忌。
东林党。
江南士绅。
农民起义军。
蒙元余孽。
虎视眈眈的黄台吉。
海上的倭寇。
特娘的。
整个天下好像全是大明的敌人,就没有一天能让朱由检消停的时候。
除此之外。
朱由检还得天天提防着,生怕哪天睡梦中被人弄死,心神长期紧绷之下,任何人都会疲惫,尤其是皇帝,这天下是他的,有个什么闪失,叫他如何去面见朱家先祖?
渐渐地。
心烦意乱的朱由检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王承恩蹑手蹑脚的进来,给他身上盖了件毯子后,转身出了南书房。
门外。
方正化、曹化淳、王承恩面对而立。
王承恩小声道:
“皇爷最近疲累的很,咱们这些当奴婢的总要尽点心,争取为皇爷分担些忧虑才是。”
曹化淳点头。
“正是如此。”
“多事之秋。”
“多事之秋啊…”
“你们守在这,咱家去各处转转,最近咱家的眼皮总是跳,但愿别处什么事儿。”
“好!”
王承恩看了眼方正化,转身蹲坐在门口,立刻有人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方正化罕见的没有吃卷饼,他眼神闪烁了几下,转身朝深宫之中走去。
杂草重生处。
一座废旧的宫殿矗立在其中,院中十分破旧,朱红色的门窗已然褪色,显得有些暮气昭昭。
嘎吱。
推门而入。
里面陈设简单。
东墙上挂着十五张画像,画像中的人均身穿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赫然是大明历代帝王,画像下摆放着供桌,桌子上摆满了三牲、供果,香烟袅袅,在这破旧的宫殿之中竟显得十分神圣。
跪在蒲团上叩首三次。
方正化起身不知在何处摸了一下,嘎吱吱,一处墙壁竟然应声打开,他一猫腰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