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刀。
壮汉看着男人逐渐冰冷的尸体,冷笑道:“呵,上司无能,迫害我丢失了信件,咱原想去投靠农民军,怎料你们也是一路货色,这样的队伍我怎能去得?”
“罢了。”
“虽然朝廷害得我丢了工作,但是农民军却害的我家破人亡,高下立判,稍后老子便投靠官府,杀尽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东西。”
说罢。
转头。
看向满脸惊恐的妇人。
道: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于我?”
妇人眼中满是惊慌和恐惧,闻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说道:“枣儿哥,非我所愿,是那奸人强行奸污了我,你要…”
“住嘴!”
“你这个贱人!”
壮汉大怒,一脚将妇人踹飞了出去,怒喝道:“人都说,沾衣裸袖便是失节,你为何不死?反而和那狗东西相拥而眠,骗傻子呢?贱货!看刀!”
唰啦啦。
上好的人头抛飞到了空中,鲜血喷溅,弄的地上、炕上、墙上到处都是,无头的腔子倚在墙角,如同喷泉一般,身体犹自抽搐。
蹲在地上。
缓了一会。
壮汉起身朝外面走去。
米脂县县衙。
县令正在给三班衙役训话。
“儿郎们。”
“朝廷养我们不容易。”
“本官接到消息,隔壁县已经被造反军屠戮一空,现在正朝我处赶来,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城里的百姓,本官决定死守米脂县,等待官军救援。”
“现在。”
“本官命令。”
“你们立刻上街,找些青壮年上城墙,稍后本官会开府库,将兵器给大家分发下去。”
“诸君。”
“你们都是米脂县土生土长的人,值此危难关头,当与本官共进退,守护好米脂县,保护百姓们的财产不受到损失。”
“拜托了。”
说罢。
县令对着三班衙役,深深鞠了一躬,眼中缓缓有泪水滑落,他知道,此番贼军势大,米脂极有可能守不住,到那时…
他叫王固本,原有机会可以跑,但他出身贫寒,是朝廷给了他机会,入仕为官,几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吏部的秋察官员给了他极高的评价,若是顺利,可能明年就能到某地任知府同知,那时,便能为百姓们做更多的事儿。
可惜。
王嘉胤造反,席卷各县,各地纷纷响应,陕西境内烽火一片,不知为何,堂堂官军竟然能被一群泥腿子打的节节败退,这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天方夜谭,可现在确确实实发生了,眼下驻守在米脂县的明军百户所已经望风而逃,若是他这个县令在逃跑,那米脂县的百姓,怕是彻底没有活路了。
并非说农民军会屠戮百姓,但对于县内的大户、官员、兵丁等,凡不从者,皆要被拉出去处以极刑。
王固本自认为受皇恩不浅,心中已经有了与米脂县共存亡的想法,此番一阵真情流露,三班衙役听得一阵沉默。
是人都怕死。
他们也不例外。
吃着朝廷微薄的俸禄,如今却要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与农民军作战,这…
值得吗?
这句话。
几乎在每个人的心底同时浮现。
兴许看出了众人的担心。
王固本苦笑着说道:“诸位兄弟,本…不,我知道,大家都很害怕,实话说,我比你们还怕,从小我连杀鸡都不敢,更何况杀人呢?”
“可是。”
“你。”
“你们。”
“大家身后站着的是我们的亲人,他们是无辜的,现在陕西各地纷乱四起,想要逃都不知去哪,还不如守着城墙,和那群乱臣贼子决一死战。”
“要知道。”
“咱们米脂虽然不大,可却有一万三千余户,四十余万人,老中青三代齐上阵,我不信,那些人能攻进城来。”
“只要大家坚持住,待援军到来,咱们就有救了。”
“将来。”
“朝廷论功行赏。”
“本官分文不取,全部发与诸位兄弟,多出来的可以用于百姓身上。”
“还是那句话。”
“大家都绑在了一起,谁也别想着投降,要不然,本官先弄死他,在弄死他全家,将他的名字刻在县志上,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嘶…
听到这话。
不少人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中想法各异,自然有人想投降,反正对于老百姓来说,只要能吃饱,谁当老百姓跟咱们这些屁民毛关系都没有。
然而。
王固本的一句话,直接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特娘嘞!”
“一个读书人,心在恁狠,比咱们这些粗鄙的武夫还要手黑,怕怕。”
良久。
一人站了出来,沉声说道:“王大人说的对,咱们都是米脂县的人,没道理让一个外来的官瞧不起,都给咱听好了,待会出去谁也别想跑,你们的家我都知道,谁跑,老子第一个弄他家里人!绝不开玩笑!”
此人是县衙里的捕头,姓李,大小习武,身强力壮,为人却极为厚道,因此在这群人中有一定威望。
话已至此。
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结果。
王固本给了李捕头一个感激的眼神,转头看向师爷,吩咐道:“去,开银库,本官要拿些银钱出来犒赏大家。”
师爷犹豫了一下,说道:“老爷,这…私分库银可是死罪…”
王固本冷笑道:“本官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过一天算一天吧,去,开银库,将银库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咱搬出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守住了米脂县,保全了百姓们,纵然本官身死,亦或者被朝廷定罪,认了。”
师爷眼中闪过一抹感动,摸了下眼角,笑着道:“老爷不怕,小人自然也不怕,大不了掉个脑袋便是。”
转头。
看向三班衙役。
师爷笑骂道:
“一群臭小子,跟我来,那么沉的东西,我这文弱书生可整不动。”
“好耶。”
众人欢天喜地的跟着师爷走了。
衙门口只剩下王县令和李捕头,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苦笑出声。
“大人,若是守不住,您…走吧,您是朝廷的官员,他们不会放过您的。”
“不…”
王县令整理了下有些破旧的官府,脸上皆是凯康赴死的悲壮神色,道:“本官是这一县的长官,陛下将你们交给本官,本官就有义务和你们同进退、共生死,米脂是本官的第二故乡,本官很喜欢这个地方,若是死后,能埋在此处,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儿。”
李捕头摇了摇头,苦笑道:“您的心胸真是豁达,小的比不了…”
“哎?”
“枣儿。”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