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玉并不介意把自己的“生意经”透露给别人。
她自己就从周姐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学到东西的,这样的经历,她 也想带给老家的人。
陈乔玉说:“你们想啊,知道咱们村两车瓜送进城里挣了一百多块钱,你要是别的村,你眼红不眼红?”
一百多块钱什么概念?
顶得上一个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换算成现代的钱来看,那也一万多了。
农村种地,要紧的是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这种瓜果蔬菜,都没人当回事儿。
就田埂上随便种的瓜,能卖这么多钱,谁能不眼红啊?
秦主任立刻点头:“可不是,如果是别的村子卖的,我们不管咋的也要去问问。”
陈乔玉满意地点点头。
秦主任就是秦主任,到底年纪大,想的深。
但很快,秦主任就问了:“可,这又跟我们村有啥关系?”
他们村已经卖瓜了啊!
陈乔玉内心:“……”
看吧,朴实的农民哪里懂商战哦。
她掰开了揉碎了讲:“来县城卖瓜,咱们村能卖,其他村也能卖。”
“人家知道咱们来了,是不是也想来?”
徐会计忙不迭地点头:“那肯定的!咱们这回回去大芦沟村的人肯定就得卖。”
“说对了,就是这样。”陈乔玉说道。
“咱们从大芦沟借了车,往后小芦沟、张家湾、月牙湾……都能知道。”
“可做生意这回事就怕竞价,咱们来卖,人家也先卖,他们要是找别的厂子,咱们顶多也就是把生意分出去一些。”
“但他们如果不敢卖给别的厂子,就非跟咱们一样卖到县电线厂,咱们咋办?”
你卖一分五,人家就能卖一分四,再来一人儿,人能往一分三压。
到时候瓜卖不出去不说,指不定还得倒亏钱。
陈乔玉也不奢望徐会计秦主任他们去领悟了,直接把话往明白了说。
“但是如果咱们村收,他们卖给咱们,跟到城里来卖是一样的。”
“如果是你,你是愿意跑大老远来县城卖,还是乐意就卖给隔壁村子?”
这次徐会计知道了:“那肯定是就近卖给隔壁村啊!”
挣的钱一样,谁还乐意跑这么大老远啊?
出门一趟怪吓人的。
“但”,徐会计算了算,“咱们按一块二收,回头还得出运费,这么算基本也没挣钱。”
陈乔玉笑了笑,道:“本来就不是图挣钱的,而是图没有别人跟咱们竞价。”
“回头十里八乡的瓜人家都乐意就近卖给我们,就没人来城里跟咱们竞争了。”
“而咱们掌握了十里八乡的瓜菜资源,县城要是有人想大批量进货,那只能找咱们——谁的瓜都没有咱们的多。”
陈乔玉说的话算是相当朴实了。
但在徐会计他们耳中听来,什么竞争,什么掌握资源,都特别高级。
小冯对陈乔玉的钦佩愈发明显了。
“乔玉姐,你懂的真多。”
他其实就比陈乔玉小一岁,基本算同龄,不用喊姐的。
但是在他回村之前,陈乔玉就已经是村里远近闻名的人物了。
即便是同龄人,他也生出了一些钦佩之情来。
陈乔玉笑道:“我们一手掌握资源,做大做强,将来就有定价权。”
除非有人能一举击败他们,不然,小打小闹,是干不过他们的规模的。
陈乔玉的话让徐会计和小冯心潮澎湃。
恨不得拖拉机快点,再快点,立刻回到姚家村去收瓜。
拖拉机的速度慢,一个小时也就走二三十公里。
他们早上天亮出门,快中午才到县城。
下午两点多称完瓜,回到家都快八点了。
村里的老人这个时候都睡了,就姚金宝他们还等在大队部。
陈乔玉有意没有去大队部,而是交给了徐会计他们。
她想,甭管啰不啰嗦,激不激动的,徐会计他们传话传多了,总是会有长进的。
一遍说不清楚,就再说一遍。
说多了,脑子就清楚了,知道怎么最清楚明了。
陈乔玉回家,青杨也还在家呢。
小黄狗带着小黑狗奔过来,扑到陈乔玉膝盖上,不停地打转、摇尾巴。
陈乔玉胡噜了一把小黄狗的脑袋,又一手抄起肉乎乎的小黑狗。
摸了摸肚子:“嚯,今天吃饱了吧?”
青杨从屋里出来,笑道:“今天海哥在芦苇荡的水洼子里捡了好多泥鳅黄鳝,吃不了,便宜卖给村里人。”
“我看那泥鳅黄鳝个头不错,就买了一小盆,刚收拾出来,边角料就煮了给小黄小黑它们吃。”
村里的狗是不讲究那么多的,什么不能吃鸡骨头,不能吃鱼刺鱼脑壳的。
能有点儿鱼肠鱼头啥的,就算是好伙食了。
陈乔玉把小黑狗放下来:“难怪,我看小黑这肚子就知道它没少吃。”
青杨说:“可皮了,我下午收拾泥鳅,它们就一直在旁边转悠。”
说着,青杨就去厨房端了面条出来。
“泥鳅煨的汤下的,除了盐跟姜片,啥也没放。”
陈乔玉可是饿的狠了,一口鲜甜的汤入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一大碗面条,陈乔玉没用几分钟就吃了个底儿朝天。
看着不大够,青杨又给她煎了两个鸭蛋。
青杨端出来的时候还说:“姐,你不喜欢吃鸡蛋,所以给你剪了鸭蛋。”
陈乔玉咬了一口金黄的鸭蛋。
心道,我哪儿是不喜欢吃啊,是鸡蛋好卖钱。
现代人喜欢买土鸡蛋,土鸡蛋都供给周姐的铺子了。
但鸭蛋这玩意儿现代人没那么喜欢吃,很少有人买生鸭蛋回去吃,所以她宁愿多吃点儿鸭蛋。
反正不管是鸡蛋还是鸭蛋,都比她跟青杨以前的伙食好。
下面条煎鸡蛋的时候,青杨已经把水烧上了。
吃完饭,青杨去洗碗,陈乔玉就摸黑洗了个澡。
跑了一天,称瓜啥的不累,但在拖拉机上颠了一天,浑身都跟散架了一样。
太晚了,陈乔玉没洗头,就匆匆洗了个澡。
洗完澡把洗澡水往院墙根上一倒,不用晾头发,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