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大哥在后厨,东家方才匆匆去后院了,估计是去如厕了。”孙掌柜笑着从柜后出来,亲自给宋南絮斟了茶,“你先喝茶,我这就让人唤他们出来。”
“多谢。”
宋南絮双手接过茶水,又和孙掌柜闲聊起来。
自从上次那个收了宋南絮的曲奇方子,这两月就在整个清水县卖的大热,到了领号牌那一日,门还没开,街上就排起了长龙。
孙掌柜说起这个,面上喜忧参半,“宋姑娘,您回来了正好,这事,我还得求您想想法子。”
“可是因为黄油供应不足?”
“宋姑娘可真聪明,我都未开口,您就猜着了。”孙掌柜见她一点就透,笑的合不拢嘴,“眼下快中秋了,不少大户人家的管事都寻我,想下曲奇的定金。
可这黄油十几日才能送上那么几斤,这定金我哪里敢收,再说了,东家的脾气你知道的,他光惦记你说的原料不好得,先前不但不和赵公子说,还连带我都不准提。”
这个富贵人家也好,官宦门第也罢,逢年奉节往各处送的节礼那都是关乎自家脸面的,谁都想在这节骨眼上长长脸,节礼自然也舍得下本钱,若是这一单子生意拿了下来,可是好大一笔银钱。
孙掌柜是个生意人,这摆上门的生意他不想推。
宋南絮也知道这里的规矩,逢年过节,能置办起节礼往外送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
这些节礼往往都是些与自家门槛差不多,甚至更高的门户上送,只要东西好,稀奇,压根不在乎价钱。
若是哪家贵人吃了高兴,便会差人打听,一来二去有些东西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单品。
赚银子还只是其一,更多的是一种推广,各处大户都喜欢,东西自然是水涨船高,想不出名都不行。
“行,我回去想想办法。”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若是有法子,回头你给我个数,我便松手接些单。”孙掌柜见她点头,喜不自胜。
“咳咳······”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响起一道嗽声。
两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刘牧云正打着帘子从小门出进来,换了一身暗纹松枝棕色圆袍长袍,头上还特意带了一个黑色平式幞(fu)头,胡须都顺的齐齐整整。
“噗!哈······嗯。”孙掌柜猛的按住自己的嘴,笑声还是透了出去。
他说怎么东家怎么往后院待了这么久,合着是几个月没见人宋姑娘,还要特意去换身衣裳才见客。
刘牧云一个刀眼飞了过去,孙掌柜憋的脸都红了。
宋南絮见两人之间奇怪的互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看向孙掌柜,“您没事吧?”
“没,没,咳咳,既然东家来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去后厨东西齐了没,你们先聊着。”孙掌柜努力憋笑,一溜小跑的钻进后厨。
“刘老爹,近来可都好?”宋南絮笑着起身。
“好呢!”
刘牧云矜持的点了点头,从头将她打量了一眼,“倒是你,怎么瘦了这么些,那张家可是落魄了?一个小女娃的口粮都供不上了?”
不愧是毒舌,谁都逃不了他的嘴。
宋南絮一阵汗颜,连忙解释道:“您快别误会了,张家处处张罗,吃住都是顶好的,还给我配了女使,要不是前段日子病了一场,我至少要胖上三斤。”
“真像你说的那么周到,怎么就病了?”刘牧云是不信,哼了哼挨着桌坐了下来。
“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哪里说的准。再说了人家张家是做茶商,又不是开医馆的,还能保管我不生病呢!”
宋南絮说着好笑,替他斟了杯茶,将桌上几盒东西全推到他面前,“我出门一趟,也没什么孝敬您的,知道你喜欢各地特色食材,便带了些湖州的特产。”
刘牧云看着几盒子的东西,脸上哪里还绷的住,嘴角弯了又弯,“难为你出门一趟还惦记着我,这么多东西,可花了不少银钱?”
“多少银钱我都愿意!谁让您有什么好东西便想着我。”宋南絮笑着将一小盒茶叶放到他手里。
她这话是实打实的真心话,一路走来,刘牧云待自己是真心做晚辈疼,什么阿胶、点心,时不时还打着自己年纪大,得了许多颜色鲜亮的布匹,找由头赠了她许多。
“这是紫笋?”捧着那盒子茶叶闻了又闻,小心翼翼的合上。
湖州紫笋以茶芽细嫩,色泽带紫。极品形如笋皮,上等似兰花。
冲泡后汤色橙黄,香孕兰蕙之清,滋味鲜醇,回味甘甜。是前朝贡茶之一,听闻当初为保证茶叶的品质,每年立春后方可进山采摘,到谷雨止摘,到培制完毕才离山,不足十日便要送进宫中,又称急程茶。
这一盒,少说也要七八贯银钱。
“你家中幼弟妹多,负担重,我手里边的茶什么样的没有,下回可别花这些银子了。刘牧云开心,却还是忍不住心疼。
倒不是他心疼银子,而是心疼这丫头。
她家底薄,还将这些钱花在自己身上,说不动容自是假的。
两人又闲话片刻,宋南絮这才将正是事摆上台面,让店里的伙计去车上搬下一框子番茄和土豆进到大堂。
看着那一筐子通红的番茄,和黄扑扑的土豆,众人都围了过来,就连开溜的孙掌柜和一直在后厨忙的王庆闻声都出来了。
眼看这两筐不知是果子还是菜的东西,王庆上前各捡起个摸了摸,看向宋南絮,“宋姑娘,这可是湖州的特产?”
“不是!”
宋南絮笑着摇了摇头,捡了颗土豆递给刘牧云,“您瞧瞧这东西眼熟吗?”
刘牧云盯着手里的黄色的圆疙瘩,手感略微粗糙,总觉得有些熟悉,忽然瞪大眼,“这是不是,上回你从我这要走的那筐子东西?”
“老爹好记性,正是。”
宋南絮笑着点头,“上回我瞧着都发芽了,觉得扔了可惜,便想着能不能种出来,随便在后院那块空地挖了几行土,埋了进去,没想到竟然真的长出果实来了。”
她故作叹息,一番话真假掺半。
不然一个皇宫里的御厨都不会烹饪的,自己一个小小农女认得,还会种,岂不是让人心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