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门,齐齐朝钱丰见了礼。
钱丰见来了几人,不由喜道:“怎么样?可是有好消息了?”
杨镖头回头看了眼身后人,硬着头皮拱了拱手,“三爷,这几日将那名单上的人都查遍了,没找到您说的东西。”
“没有!!”
钱丰立直了身子,瞪大眼看向众人,“怎么会没有,你们仔细查了没有?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养着你们做什么吃的!”
“三爷,我都是派镖局里身手最好的去了,且仔细交代了,各家各院一处都没放过······可您说的东西,没有。”
“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
钱丰气的面色发青,猛地将手里的茶斋砸了出去。
那茶盏高高跃起,径直往杨镖头面门去,青瓷的茶盏触额而碎,血水混着茶水蜿蜒一身。
“大哥!”
身后几人瞳孔一缩,紧着拳头想要上前。
杨镖头反手将人拦住,朝几人摇了摇头。
钱丰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底,讥诮出声,“怎么,还想与我动手?你们最好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要不是我,早两年你这破镖局都要没了,这会腰杆倒是硬起来了,可别忘了这里头也有你们一份功劳!”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均变了脸色。
早两年旱灾前,长丰镖局还不叫长丰镖局,叫杨家镖局。
杨镖头的太爷爷,原是从军闯出了点名堂,升了个督头,后朝迁市变,龙椅换了个新帝,这杨老太爷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利索辞任,带着自己攒的积蓄回到故土开了这间镖局。
这杨老太爷为人豪爽,不拘小节。
这组建镖局的时候,也不论先前做什么营生,只要有一身好本事,一概愿意收留。
只有一点,进了这镖局便不能做那些偷鸡摸狗之事。
不少人听闻杨老太爷的事,便纷纷来投靠,更有甚者都是拖家带口的来了,因此几代累计下来,这里头各色人都有。
有被迫做过山匪又下山不干的,有偷盗坐过大牢的,就连衙门退下的捕快都是有的。这些人大多因面貌、或先前行径常遭邻里嫌弃,即使忧心想要回归安稳的日子,许多地方也不让其做活。
镖局人不少,常年接的活报酬下来,也不算少,只是杨家人热心,这家有个病痛,那家添了丁,左右一补贴,自个也存不下什么余钱。
好在都是以德义服人,底下的人也格外珍惜这种不遭歧视的日子,押镖的活都是舍命干,出了名的不怕死。
让那些打家窃舍的,占山为王的一听是杨家镖局的,宁可半月不开张,也不去劫他家押的货,久而久之名声便好起来。
可惜前年遇上灾年,熬了半年,实在是养不活这么大堆人,沦落到要关门,正巧这个时间钱丰便上了门。
只是谈的不是押镖活,而是要盘下整个铺子。
说是给镖局里的人每月供粮食,月银也由钱家出,且还让杨家人管镖局,还能让其占两成利润,这样好的条件,面对要买铺子关门的杨雄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祖祖辈辈经营下来的镖局,他也不想砸在自己手里,而且底下兄弟们都是是指望这镖局吃饭,家里也没个田土,本就揭不开锅了,要是关了铺子恐怕是活都难。
杨雄想了几宿还是点了头,见铺子转给钱丰,自己只做个二把手,也就是这里开始,便被卷到这批救灾粮的押送中。
盯着钱丰那张讥诮的面容,杨雄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硬挤出丝笑,“他们都莽惯了的,您别与他们一般计较。”
钱丰见杨雄服软,面色这才好看了些,斜睨着众人冷笑,“你们这样的人我是见多了,还是学着你们们杨镖头,做事先过过脑子,出门在外可不是靠双拳头就能吃上饭的,哼。”
“你说什么呢······”
众人瞧不得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像老四那样脾气大的,只想上去将他那酒糟鼻再打趴点,得亏是旁人将他拦下了。
“都出去!”杨雄忽然暴喝一声。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虽是不甘,也只能推门离开。
“娘的,这死肥猪,要不是当初他骗了大哥,咱还要收他这鸟气,我一拳头能砸死两个他!”老四气不过冲到院外,狠狠对着树干来了一拳。
“你少说两句,你囔囔的厉害,还不是大哥在里头受屈,当初要不是见大伙饿的嚼草了,也不会把这镖局卖给姓钱的。”矮个子男子抬手想阻他捶树,才发现自己手腕有些发颤,一时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怎么。
虎头见两人面色都不大好,便让两人先回屋休息,自己在这盯着里头。
屋里。
钱丰眯了眯眼,端着重新冲泡好的茶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杨雄,你是不是以为这镖局还是你杨家的?你底下人要是再这般嚣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端了我的碗又不想敬着爷,趁早滚蛋。”
杨雄听到院里的动静,长吸了了口气,抬手抹去额前的黏腻,生硬的挤出抹笑,“三爷,是我管教不严,下回再不会了。”
钱丰也没揪着不放,只冷冷盯着他,“如今东西没找到,你让我怎么往上头交差?”
“三爷,老四他们那群人你也知道,原本干这个出身的,若真藏在这些人家里,早翻出来了,您看会不会是郑主簿想岔,这力使错劲了?”
“你让我去和他说他想岔了?”
钱丰拍案怒道:“你是嫌我挨骂少,要我赶着上去讨骂?”
“可如今名单上所有的家院,角角落落全都翻遍了,若是这会子不说,再耽搁下去岂不是误了大事,您及时回禀,也好让郑大人另做打算,否则迟一日便又多生几分变故。”杨雄强忍心头的窝火,按着性子回话。
要恨就恨自己当初上错了船,错把砒霜当白糖,如今卷到这里头,全都由不了自己。
小六子见状上前打圆场,“三爷,杨镖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怎么查,也是郑大人一人想的主意,他交代的事情,您该做的都做了,怎么也怪不到您头上了。”
“算了,你出去。”
钱丰闻言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心头一阵绞痛,摆手让其出去。
杨雄闻言,不带停留的出了屋子。
当初要是知道自己押送的那些粮食是救灾的粮,他就算是饿死也不干这丧良心的事,只是连累手底下这批兄弟,若是单论自己,什么样的结局都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