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人隔着门对峙,一个笑脸相迎,一个满脸纠结。
“大伯,你拿回去给您家的娃娃吃吧!我阿姐说了无功不受禄,我不吃您的糕点。”乐姐儿盯着油纸包,吞口水毅然摇头。
男人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临门一脚,小丫头反悔了,只得讪讪笑道:“没事,我今儿反正也没事了,就坐外头等你阿姐回来。”
乐姐儿扒着门缝,果然见对方顺着门坐了下来,将糕饼端端正正的摆在膝头上。
本以为就这一遭,结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来了三四个人,有些听说不在家便走了,也有些学着头一个人,在院门口寻了个石头坐着等。
等宋南絮洗完澡出来,乐姐儿立马松开大门,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用胖乎乎的手指比了个五。
“外有有五个人?”宋南絮拿帕子绞着头发问。
“嗯嗯,走了几个,还有几个不肯走,阿姐,怎么办?”乐姐儿捏着手指,小脸上满是纠结。
“先不急,等不到许就走了,而且阿姐头发都没干,披头散发也见不了外人。”
宋南絮用帕子将长发挽在头顶,拉着乐姐儿进了厨房,寻了几样糕饼出来摆在桌上。“中午将就下,吃点糕饼垫垫肚子。”
“我可以吃糕饼了?”乐姐儿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能,外头还有人等着,做了饭岂不是暴露了。”瞧着她那馋嘴模样,宋南絮没忍住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头。
“那三哥呢?”
乐姐儿捡了块酥糕往嘴里送,还不忘惦记宋平。
“你三哥在牛婶子那,饿不着他,你在这吃吧,不许贪多,这三样糕饼只能各吃两块。”宋南絮说着从冰缸取了杯蜜乳递给乐姐儿,“细嚼慢咽,别噎着了。”
乐姐儿见她神色略绷,便晓得她有正事要忙,乖乖点头。
宋南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捡了块黄豆糕垫了垫肚子,这才往正屋去。
今日的日头格外大,晃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宋南絮进屋前还是没忍住看了眼院门的方向,今儿的日头格外大,晃的人有些睁不开眼来,好在屋前还有两棵树能遮遮阴······
进了屋子,便掏出颈上挂的钥匙开了柜门,将钱匣子搬了出来,开始一层层的数银子。
按照今日钱家账房报的亩数和价钱,水田是一百六十六亩,单价四两,旱地六十亩,要价二两,两厢相加便要七百八十四两才能全盘兜底下来。
家中银票只有四百五十两,上回张家赏二十个金锞子值二百两,加上家中散银子五二十两,加起来一共是七百零二两。
原本赵玉离家是准备三百两让他带上路,去了京都求人办事,往来打点都少不得要用钱。
且在京都那种地方,物价更是高。
茶园开春去湖州运苗,加上后期人工,至少要支出近百两,与宋梅商定好的铺子装潢加上招人进货,至少也要二百多两银钱。
这么一算下来,确实和自己先前想的相差无几。
家里能动用的银子才一百多两,一口喊下的三十亩地,她是准备水田和旱地各要三十亩,旱地来年扩种些果蔬,水田便是一年口粮的自给自足。
家中吃用皆还有与揽月斋的交易,还有阿木家里的黄油生意,至于学堂只需费上几十两搭上个小院子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刘家兄弟的诉求让她意识到,整个村里,似乎除了自己在钱家收地的过程中能顺利购上几十亩地得到益处,对于他人来讲便是晴天霹雳。
若是家中富足,少了这半年收成算不得什么。
但是一个本就没有存底的家中,少了半年的口粮,且还不知后头买家是否租佃田土给村里的人,无疑是最大的风险。
村里能扛得住这般风险的家庭屈指可数,其余人又该怎么办?
可自己若把全部积蓄都拿了出来,明年茶园怎么办?赵玉为父翻案怎么办?梅姐儿要知道铺子不开来,又该怎样失望······
而且这么多田土到了自己手里,又该种些什么?
这可不是现代,若是想把种出来的东西推销到别处。
一来是存不住鲜。
二来,长途跋涉路费也不便宜。
小农经济,大多是自给自足多。
一下想要拉大需求,只怕是难。毕竟种地的是多数,不种地的权贵也大抵坐落在京都州城这样的大城里,周遭也依旧是农田环绕,供应足够。
自己若是狠下心,那外头还坐着一排求到自己门上的乡亲。
若是到了年底大伙日子艰难,自家茶园开春动工难免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一时间,只觉身上千斤重担。
借钱!?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又被宋南絮快速否决了,自己身边能动用的关系就那么几个,一个张家,一个揽月斋。
可借的不是一二百两,是足足七八百两。
自己在众人面前也不过是个有点点子,略聪明些的农家女子,身后一无家世,二无产业,人家哪会轻易松口,就算是家财万贯也不会想着拿银子打水漂。
要知道她自攒下这笔银子,可算是绞尽脑汁,将肚里那些鲜点全部挖空了出来,加上还有个赵玉的助力。
最关键是有大半的运气加持,才能遇上刘老爹和张家这样事,不然别说大半年,就算是三五载估计也不能存下这么多银钱。
赵玉归家的时候,见门口围了这么多人,不由紧了手心,跳下驴车就要往前。
可惜人还没跨几步,就被旁边窜出来的人连拉带拽的拖了牛家院里。
“是我,是我。”宋南絮夹着嗓子,一面拽人一面安抚。
赵玉本身警惕,这般窜出去拉他,万一他来个肌肉记忆,将自己甩着玩,那就惨了。
赵玉略微吃惊,瞧着半藏在自己怀里的人,一身青莲色的纱裙,长发未挽,似水般散腰际,浑身散发如兰清香,一瞧便知沐浴不久。
错目扫了院里,见还有其他人在,只得强忍悸动不敢乱动。只是舍不得松开,腕上暗暗用力,将人半扣在怀里,“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