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褚面不改色,又走到尉迟彦面前,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站定,就那样远远的闻了一下。
确实是相同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关于这香味的记忆在陈褚脑海中迅速闪过——
草蜜胶!
细作中箭、祛疤药物、联姻取消、换血结义……记忆里的一幕幕串联起来,串出一场让人脊背生寒的预谋。
陈褚显得有些震惊错愕。
“将军还有何吩咐?”
尉迟彦开口询问,让陈褚回过了神。
把周围几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陈褚平复了一下情绪。
“虽说你们出了军营,但也别太放纵自己了。
“私底下你们有什么癖好都与我无关,正事上,若是保护不好小姐,你们恐怕还是要去狄州流放一遍!”
陈褚说完,没再管秦泰右肩上的疤痕,转身朝杨予睦他们吩咐:“收兵回营!”
“是!”
……
目送陈褚带兵离开之后,秦泰和尉迟彦对视一眼,显然都松了口气。
而他们却不知道,陈褚带兵离开庄子之后,并未和麾下将士一起回营,而是又赶去了锦衣门。
——
锦衣门里,拓跋吉晖兄妹三人下午来找萧望舒,看她身体恢复得如何,顺道再和她讲些换血仪式上需要注意的事。
四人坐下聊了一个下午。
此刻,萧望舒正要陪他们兄妹三人去用膳,没料想陈褚又折了回来。
陈褚每次都来得突然,不按常理出牌,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将军这是?”萧望舒问着,福身行礼。
陈褚抱拳回了一礼,看向她身后的拓跋兄妹三人,最终还是把想问的话都咽了回去,从怀里取出金蟾玉印。
“末将已带兵查完庄上,特来归还小姐信物。”
萧望舒心中思绪渐沉,面上还是笑道:“辛苦将军了,结果如何?”
陈褚沉声答着:“并无发现,是末将多心了。今日干扰小姐修整庄子,小姐勿怪。”
萧望舒闻言淡然一笑,握紧手中玉印,玉石印章上还残留着陈褚的体温。
“无碍,将军也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岂敢言怪?”
她那会儿给他玉印时也交代过,他今天如果没有时间,可以明天得空了,再到相府把玉印还给她。
他此刻赶来,不会是没有发现。
相反的,恐怕他正是发现了些什么,才急忙赶来找她求证。
而碍于拓跋吉晖他们在此,他才没说罢了。
“谢小姐体谅。”
陈褚抬起头看向她,又道:“小姐有事便先去忙吧,末将告辞。”
萧望舒福身相送,“将军慢走。”
陈褚回了一礼,转身离开,黑色披风在冷风中猎猎飞扬。
萧望舒正看着他的背影走神,忧虑秦泰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时候,拓跋歆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你,一副看呆了的模样?”拓跋歆挽着她的胳膊左右甩了甩,磨着,“走了望舒,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萧望舒回过神来,朝她扬起一抹笑,“走了,下馆子去。”
“好啊!”
拓跋歆欢欣雀跃,拖着萧望舒大步往白虎大街的方向走。
拓跋吉晖和拓跋云骁跟在她们身后,笑得有些无奈。
……
翌日凌晨,天还未完全放亮。
萧望舒的马车停在路边,等在陈褚去上朝的必经之路上。
她伤好得差不多之后,房沁儿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没再拘着她。
反倒是房绮罗,没怎么受伤也一直被关在府上静休静养。
自打上次去相府看望过萧望舒,再往后,她就没出过房府的大门。
“小姐,陈将军、是陈将军!”
忆春掀开车帘往外看,看到陈褚的身影时有些激动,急忙回头朝萧望舒禀报。
小姐说了,陈将军到了之后,她和书夏就可以下车,自个儿去街上买些早点吃。
“行了,你们下去吧,请陈将军上来。”萧望舒坐在马车里吃着一屉热气蒸腾的包子,旁边还配上了一壶豆汁。
书夏闻言,有些犹豫地询问:“小姐,陈将军是外男,你又尚在闺中,共处一辆马车是否有些……不合适?”
“秦泰在外守着,你觉得我与陈将军能当街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萧望舒反问。
书夏仔细一想,也是。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小姐,奴婢还是在车里守着你吧?”
“不必,你和忆春去吃些东西。看街上哪家包子铺开得早,也给秦泰带几个回来补补脑。”
让他补补脑,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陈褚昨天赶去找她时,就差没有直接问她,那一箭是不是秦泰射出去的。
而秦泰,昨天回去向她禀报时还挺自信,自以为躲过了陈褚的搜查。
确实需要补补脑了。
听到萧望舒的话,车厢外的秦泰是一声也不敢吭。
忆春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问萧望舒:“小姐,秦泰他究竟干什么了,惹得你这么生气?”
萧望舒睨她一眼,答着:“不该问的不要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买包子去吧。”
“噢。”忆春摸了摸头,和书夏先后下车。
路上。
陈褚正骑马往皇宫方向晃荡,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坐在马背上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恰在此时,忆春和书夏出现在路上,把他拦了下来。
陈褚听完她们的话,回过神来,翻身下马,把马系在路边树上,然后加快脚步走到萧望舒的马车旁边。
扫了眼驾车的秦泰,在后者略带畏惧的注视下,陈褚直接掀袍抬腿,一步就踩上了马车,连车凳都不需要。
车厢随着他的动作一阵摇晃。
直到他掀开车帘,猫着腰挤到里面坐下,车厢才总算慢慢平稳下来。
见陈褚坐下后,脑袋直接顶着车顶,萧望舒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也随之舒缓下来,甚至有些想笑。
“将军吃了吗?”
萧望舒问着,见陈褚摇了摇头,于是把另一笼包子推到他面前,“这会儿不烫了,正好温热,将军将就着用些吧?”
陈褚接过筷子,闷声道:“谢小姐。”
他刚吃一口,萧望舒开门见山,直接问他:“将军昨日又去锦衣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陈褚昨天真没发现什么,今天这个时间,见她出现在这里等他,他多少要问问她来干什么。
但他从看见她到现在,没有发出丝毫疑问。
可见他很清楚,她会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