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前厅。
萧望舒听嬷嬷说陈褚还在沐浴,估摸着得会儿,她也不急,就坐在厅里喝茶吃水果。
桃子还没咬两口,就见陈褚疾步走进前厅。
“将军。”老管家带着厅内嬷嬷朝陈褚行过礼,一个个老脸上笑出了花,自觉退下。
萧望舒拿着桃子,起身走向陈褚,盈盈福身。
“将军。”
陈褚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她,这次真的扶上了她的胳膊。
握着手中纤细的小臂,陈褚连劲都不敢使大,生怕把她手臂握折了,弯着腰放轻力度扶萧望舒起来。
“小姐怎么过来了?”
陈褚动作自然,扶着萧望舒走过客座,直接让她坐在他位置旁边的主座上。
由客变主,忆春和书夏见了掩嘴偷笑,连忙把萧望舒刚才喝的茶吃的果子都端过去,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
萧望舒换了座位也一派从容,回他:“怕将军下聘之后吃不饱饭,特意来给将军送点吃的。”
说完,萧望舒“咔嚓”又啃了一口桃子。
陈褚听到动静,侧目看向她。
准确来说,是看向她手里那个红彤彤的油桃,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手里那个桃子好像特别脆。
萧望舒看他喉结滚动,似笑非笑,问他一句:“将军渴了?”
陈褚本能地点头,随即摇头,然后在萧望舒颇有深意的注视下又腼腆地点了点头。
萧望舒睨他一眼,从果盘里再挑出个桃子来,用帕子擦干净递给他。
白皙玉指拿住红彤彤的油桃,直接递到了陈褚嘴边,几乎是在喂他。
“多谢小姐。”
陈褚双手接过桃子,张大嘴巴啃了一口。
真脆,真甜!
看他这副认真啃桃还美滋滋的模样,萧望舒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缓缓收回了手。
见陈褚吃得认真,萧望舒心下一动,又拿起一个梨子擦了擦,再次递到他嘴边。
“多谢小姐。”陈褚看了眼,从来不舍得拒绝萧望舒递来的东西,一手拿桃一手拿梨,两只手轮着吃。
见状,萧望舒勾唇浅笑,又剥开一颗枇杷,第三次把果子递到他嘴边。
陈褚一愣。
似乎是反应过来萧望舒的意思,陈褚顿时显得更呆了些,怔愣之下潜藏的满是不敢置信的雀跃,试探性地凑近萧望舒的手。
见她笑着回望他,他才敢张开嘴,机械地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枇杷果肉。
甜……好甜。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过季晚熟的枇杷居然也能这么甜。
忆春和书夏见此一幕,死命低下头,都快把头埋进了胸里,走出去朝萧望舒和陈褚小声请示:“小姐,将军,奴婢们想出去走走。”
“将军?”萧望舒看向陈褚,似也是在等这府邸主人的意思。
陈褚看了眼她,声音沙哑,朝忆春她们吩咐:“去吧,随便找个嬷嬷给你们带路。”
“谢将军。”忆春书夏立马退下,离开前厅。
她们退下后,萧望舒再看向陈褚,把枇杷往他嘴边喂了点,示意他继续吃。
陈褚每吃一口,耳根子就红一分。
等这一颗枇杷吃完,他直接从耳根子红到脖子上。
萧望舒好像看不见一样,将果核扔进渣斗,又问他:“将军今日下聘怎么抬去那么多聘礼?”
今日陈褚下聘那架势,知道的说他是去相府下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宰相抄了家。
陈褚抬起头看向她,一双眼眸清澈见底,满是纯粹赤诚。
“小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我只有这么多,暂时只能给小姐这么多,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萧望舒动作一顿,思维在这一刻停滞,似乎连呼吸和心跳也停滞了一瞬才继续运行。
转瞬之间,萧望舒平复心绪,笑意依旧,但眼眸弯起的弧度又似乎真实了些。
“将军,这已经极好了,我岂会嫌弃?”
京师城内,不说久的,至少当今皇帝册封皇后时,都未曾有这般阵仗。
听到萧望舒的答复,陈褚笑得像个得到夸奖的孩子。
“小姐不觉得委屈就好。”
他上相府下聘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生怕那么点东西慢待了她。
萧望舒对上他的眼神,生平第一次在与谁的视线交锋上主动错开,笑道:“我带了海参小米粥,还有卤子鹅、什锦豆腐,将军尝尝?”
陈褚满腔热忱,赤裸不加掩饰,炙热得烫人。却又偏偏待她小心翼翼,万事仔细,不敢出格半分。
喜欢吗?
自是喜欢的。
只是这阳光太炽热太烫人,她一时间接不住。
耗一耗吧,岁月漫长,有的是时间耗。
陈褚对她心中的想法丝毫不知,只知萧望舒这次特意带了吃的来将军府看他。
只为他一人带来的,不是给一群人送吃的顺道分给他一份。
“将军在发什么呆?”萧望舒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
陈褚回过神来,嘴角已经咧到了耳后根,龇着八颗大白牙在那傻乐,“多谢小姐。”
萧望舒笑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招呼他吃饭。
——
皇宫后院,云光殿。
萧盼安也正吃着房沁儿带进宫的饭菜,一想到自己失身于一个禁军士兵,她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啪嗒啪嗒掉进碗里。
“母亲,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是皇后她……是皇后她嫉恨我,她要夺走我的烨儿,她要毁了我!”
听她这时候还在往自己长姐身上泼脏水,房沁儿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冷,开口安抚:“先别想那些事了,娘娘吃饱些。”
“母亲……我、我还能留在陛下身边吗?”
萧盼安问得满怀期待,“父亲能将此事镇压下去吗?陛下现在还未降下处罚,是不是父亲在从中周转?”
房沁儿脸上的笑容愈发淡漠。
今日本是望舒定亲的大喜日子,不应该沾上血腥的。
无奈……萧盼安蠢啊!
“母亲你怎么不说话,是、是父亲那边遇到什么困难了?”萧盼安还在追问。
她昨日也不知为何,身子莫名发虚,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不然她那时候定要向陛下证明清白,定要请陛下去查萧采仪的椒房殿,让陛下知道她是被人暗害的!
“娘娘别想太多,这事相爷会想办法解决的。”说着这话,房沁儿第一次亲手为萧盼安盛了碗汤。
“娘娘昨晚定是没怎么歇息,喝碗汤补一补吧。”
萧盼安受宠若惊,连忙接过碗,道了声“多谢母亲”,随后将那碗汤喝了个干净。